赵老三从小巷里走出来就已然有些后悔了,明明孬活了半辈子的脾气,怎么今儿就硬气了这么一回,那怪老头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万一是妖怪怎么办?自己还要不要去?他不禁放慢步子,左想右想,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跺脚,快步往桥头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赵老三便到了桥头,桥上正如那老头所说,卦摊上放着一老大葫芦,旁边杵了根锡杖。
赵老三蹑手蹑脚地往桥上走去,桥头有几个认识他的商贩,纷纷笑道:“赵老三你干嘛呢?那老头邪门的很咧,他的东西你也敢动?就不怕半夜被妖怪吃喽?!”
赵老三挺了挺胸脯,笑骂道:“你们懂个卵子!这可是位老神仙!我这是帮他取了法器赶去捉妖哩!”众人笑得更欢了,“怕是你又好几天没吃东西给饿疯了吧,就这乌鸦嘴似的老酒鬼还是个神仙?那我岂不是掌管仙界的‘凌霄大帝’?哈哈哈哈……”
赵老三叉着腰,指着那说话逗笑的人道:“让你且先笑着,有种等下随我一起去?!”那人看着赵老三认真的样子有些愕然了,嘴里喏喏着“去就去,谁怕了不成?”,身子却渐渐低了下去,众人哑然一阵,又是哄然大笑。
赵老三啐了一口“孬货”,大步朝卦摊走去,昂首挺胸甚是豪迈,心里却隐隐有些发虚,手都攥出汗来了。可他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这时候灰溜溜的丢这个脸吧?实在不行,等到了老头那儿,视情况不对再走就是了,反正东西丢下也算给他带到了,自己不算违背许诺吧?
从桥头到卦铺十来米的距离,赵老三感觉像是走了得有两三里路,每迈一步仿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要不是背后那么多双偷偷张望的眼睛,赵老三真想掉头就跑。
可也就十来米的路程,再怎么走也不一会儿就到了,赵老三看着眼前的大葫芦,上半栗红晕染、下半赤黄,心里嘀咕着怎么看左右不过是一葫芦,怎么喝口酒还要念首诗?莫非里面住着个酒仙?他手拎着缠在葫芦上的红绳提了提,想要晃动葫芦看里面真有什么古怪没,使出了吃奶的劲却也没晃动分毫。赵老三顿时对那老头的话深信不疑,谁知别说那老头说那锡杖有三百多斤他拿不动,就这看似顶多盛个二三十斤的酒葫芦他都拎不起。赵老三忙在心里把那首诗默想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念道:“日月长可消,乾坤太难了。唯有汝肚中,方能见奇妙。”说罢,只见那葫芦噌噌缩至一握,赵老三傻眼了,要不是被身后远远观望的众人的哗然声惊醒,估摸着还以为在做梦,立马把葫芦抓起,在手里横看竖看,却除了大小重量与适才悬殊外什么也再看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拔开葫芦口的塞子,鼻子慢慢凑上去一闻,顿时清冽的香气从鼻腔一路直冲脑顶,感觉灵台像被开了个窍,一阵清风徐来涌纳百会,将脑中的疑虑拂拭通明,心中竟没有半点犹豫地将葫芦里的酒饮了个半酣,只觉足底一股热能莫名蹿起,在腹中化作火焰似熊熊燃烧,身体被炙得络脉鼓胀凸浮,双臂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在肌肉中汹涌澎湃。
赵老三有点爱难释手地把葫芦放进胸襟,抬头望了望似乎更为广阔了的天地,伸手将身旁的锡杖轻轻一提,正欲迈步,手中的锡杖竟把握不住在他手上脱飞而出,杖尾往椅子上的褡裢轻轻一挑,一个抡圆褡裢便挂在了上头,又一闪没,出现在赵老三胯下架着他腾空而起,朝小镇呼啸而去。
桥头的围观商贩登时如同往水塘中吃食的鱼群扔了一块石头般哗然响动,胆小的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胆大的几个怂恿着伏地的一起去看神仙,不一会儿整个桥头处便没半个人影儿,只剩远处河堤边上摆摊的商贩和过往驻足的顾客说着稀奇,神仙?大家只是一笑,仍旧低头继续着手里的买卖。
……
赵老三紧紧地攥住锡杖杖头,双腿夹住杖身,深怕一个不留神便从十来丈的高空摔了下去,两眼紧闭不敢往下看上一眼,只觉两旁风声呼响,飞行不多会儿,胯下的锡杖突然又从空中俯冲向下,幸而只有一眨眼俯冲的工夫便停了下来,不然险些将猝不及防的他甩飞出去。
赵老三睁开眼再看时,分明被这锡杖带到了“自家”的赵氏药铺后院的屋檐上。他从悬檐三尺的锡杖上下来,正还迷糊着,那破衫老头的声音从脚下响起:“老夫果然没有托付错人,来得正巧。‘破障’,速来协我除魔!”悬空的锡杖像是听懂了物主在唤它似的,掉转杖身向地上折飞而落。
赵老三踩着青瓦走前两步向下望看,破衫老头手持锡杖不怒而威地站在台阶上,院子里对面站着一位少年,嘴角挂着鲜红,脸上尽是不甘,双脚紧绷蓄着暗劲,似乎随时准备奔扑过来。
“罢了,你连道成这一步都未踏上,怎么是这踏道了半甲子已久,半步‘入虚’之境的前辈的对手呢?!还不退至一旁观学,这等微末道行也敢愣是献丑,抹了我类颜面,仔细回去重重责罚!”一个女人的声音呵斥道,话语虽是严厉苛责,然而声音却是可耐甜糯无比,让人听了浑身受用,反倒感觉像是在呵护激励。
赵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