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回头望去,哪里有什么少年?不禁走到另一边屋檐往下看时,那位给他半块馒头的少年不正半躺在墙根下么?赵老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从近两丈来高的屋檐上跳了下去,本以为自己起码得摔胳膊断腿,谁知只是膝盖微微一曲,坠力便在双腿上消沉下去,身体竟没一点不适,顿时欣喜得也不追究为何如此。赵老三急忙扶住那少年,用手撬开他尽是鲜血的嘴,正往里送药丸,一只手要将他推开却孱弱无力得未推动分毫。半睁双眼的白天野瞧见是他,咳喘笑道:“是你啊,我想……回来……拿点钱给你的,就,就不用饿……肚子了……”声音渐渐微弱,“你...怎...怎么...哭了?”赵老三淌着泪水,激动道:“小兄弟,你别说话了,快把这神仙给的药吃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喂药的手因激动而颤抖着,药丸从手中颠簸滑落掉地,伸手去拾起时手劲竟不听使唤起来,手指撮拢不到一处,不得不抽回扶住白天野的那只手,箍住虎口方夹起药丸。
“我,是,不是……要……死了?”这叫白天野的少年嘴里声息微弱地呢喃着,边说边从墙根上软软的滑了下去。
赵老三勾着手,满头大汗地夹着那颗朱红药丸塞入他嘴里,急忙托住他将要触地的脑袋,翻了翻眼睑,悬置在他鼻孔上方的十指异常抽搐,气息全无!赵老三感觉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心中压抑多年的悲切在这一瞬间从豁口中喷涌而出,他本来从这少年的阳光烂漫,爱屋及乌地想起了自己随着时间磨砺本来早已模糊的儿子的模样,可是……悲切的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想不出这陌生的少年为何会让他如此心痛,他只是嚎啕恸哭、哀泣涕零道:“对不起,是……是我害了你哪!”
桥头上一路追赶的商贩闻声跑了过来,围聚看到这一幕,纷纷站在远处议论,“嗨,真他妈的晦气,一大早撞见这事!”“我就说那老头古怪的很,哪里是什么神仙,妖怪还差不多!”“这赵老三哭得这么伤心,这小孩子莫不是他老婆当年离家出走时带走的儿子?”赵老三将手中的少年轻轻放下,慢慢站起身来,眼中火热得像要喷出血来怒视着他们。
院外赵老三这一番恸哭,声音简直比杀猪都过犹不及,院子里的破衫老头心生疑惑,他这瓶“素心止厄丸”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且有莫大机缘才得来的,哪怕剩下半口气也只需一粒就能活命,死了?没道理呀。正纳闷间,院子里一直站在那少年身后掠阵的中年汉子皱了皱眉,厌恶道:“死的是他儿子啊,哭这般大声!这阵势敢情专门是这镇上替人哭丧的吧!”
“正所谓情之动然,勿所谓预未然而知之,稚青,你一介器灵,当然不知道人的喜乐是多么神奇而美妙的事了,人死而哭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郝梦遖美目顾眄,看了一眼不解的中年汉子,又看了看一脸阴鸷的少年,目光最后停落在破衫老头身上,话语颇是玩味,笑道:“好一个‘下清无妄,中清无嗔,上清无情’,既然那小孩都已经殁了,道长何不上清一回,让我等取了此次要的东西走?”
破衫老头竖须怒目,叱道:“只要你拿这小子一命抵一命,老夫答应了便是,绝无二话!”
郝梦遖冷笑道:“放肆!你觉得我这是在跟你商量着呢?小辈,瞧你龄根不大却是苍颜白发,天根不聪却有几分微末道行,许是食了什么逆禁之物吧?!能活到现在倒也稀奇,自己都是泥菩萨,就别滥发救苦救难的心,这事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破衫老头听后默然许久,忽又放声大笑起来,骂道:“简直臭屁,臭不可闻!老夫自从寺里出来了这么些年,就没闻过比那寺里还要臭屁的话来,今天算是大开‘鼻’界了。不过那寺里再怎么昏话连篇,却有一句是极好的,‘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郝梦遖道:“好,你既然想做菩萨,今儿也不能不成全你则个!”对那中年汉子命令道:“稚青,你若是让这小辈一丝魂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