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老者的话音宛如一道惊雷,在沈戮的识海中炸开,震得他心神俱裂。
还债?
他欠了谁的债?
是这不见天日的地宫,还是这沈氏一族的血脉诅咒?
不等他想明白,整座倒悬的石林仿佛活了过来。
嗡鸣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石柱表面,那些与他左脸灾厄纹同源的符文亮起幽光,像是无数条蛰伏的黑蛇被唤醒,扭动着,攀爬着,最终竟汇成一股诡异的合唱。
那诵念之声,古老、阴冷、毫无情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沈戮的神魂深处。
“……阴阳逆乱,天地为囚,血为薪,骨为途……”
是《癸阴录》!而且是远比他所学更为完整、更为邪异的残篇!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天秤系统的示警声尖锐而急促,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警告!
警告!
推演污染度急剧超标!
规则正在被强行重构……系统功能临时冻结!】
冻结?在这生死关头?
沈戮猛地一咬牙,剧痛反倒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戾。
他强撑着摇晃的身体站起,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具尚有余温的白狐残躯裹得更紧了些。
他低下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以舌尖血在自己布满薄茧的掌心飞快地勾勒起来。
笔画繁复,轨迹却早已刻骨铭心。
那是一道“九幽引纹”,纹路的走向,与他记忆中母亲绣在鞋底用以降灾避祸的平安纹,截然相反。
一个引灾,一个避灾,原来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已经为他指明了这条通往地狱的归途。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什么锦衣卫的最高传承,什么帝武库的无上秘藏,全都是骗局!
这里根本不是宝库,而是一座延续了十二代的祭坛。
所谓的“传承仪式”,不过是诱骗每一代被灾厄选中的容器,来到此地,用他们被灾厄侵染的血肉,去唤醒、去安抚这地宫深处真正封印的东西。
而他沈戮,就是第十三具“活祭”。
“沈戮!你逃不掉的!”
石林深处,一道微弱却怨毒至极的嘶吼穿透了层层阻隔。
是雄霸!
他还没死透!
“我的火麒麟臂虽被你斩断,但我已在你的命火之中,烙下了我的印记!”
话音未落,一道细如发丝的赤焰血线,毫无征兆地自石柱的缝隙中激射而出,其速之快,甚至超过了沈戮的动态视觉极限!
它的目标明确得令人胆寒——直扑沈戮心口,那白狐残血与灾厄纹交融之处!
噬心火引!
这是雄霸燃烧了最后精魄与残魂,强行打出的同归于尽的绝杀!
沈戮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
他想躲,可灾厄反噬的余波仍如跗骨之蛆,死死锁着他的气机,“无敌状态”的权限被系统冻结,天秤的推演能力也陷入前所未有的迟滞。
这一刻,他就像是被钉在原地的靶子,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不属于他的决绝意志猛然占据了上风。
沈戮几乎是出于本能,再次咬破舌尖,将一口蕴含着自身灾厄本源的精血,狠狠喷在了怀中白狐的残躯之上!
与此同时,他脑中《癸阴录》的咒印疯狂逆转,一股精纯至极的灾厄之力,被他强行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如决堤的洪流般,悉数倒灌进那具小小的狐尸之中!
“嗷——!”
一声不似凡间能有的凄厉长嚎,自狐尸口中发出。
刹那间,白狐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眸骤然亮起,闪烁着妖异的碧光!
它残破的狐尾猛地一甩,竟以后发先至之势,精准地卷住了那道赤焰血线。
“嗤啦!”
噬心火引仿佛遇到了天敌,疯狂地灼烧着狐尾,焦黑的皮肉瞬间崩裂,露出森森白骨。
但它没能再前进分毫,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拖拽、吞噬!
狐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焦炭,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碎裂成漫天飞灰。
可那一道足以焚心灭魂的火引,也被它一同带走,彻底湮灭。
沈戮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从未教过小白任何功法,更遑论是这种以灾厄之力反噬敌人的禁忌秘术。
可方才那一系列动作,那决绝的眼神,那同归于尽的气势……却不像是小白自己的,倒像是……这具身体,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将这套赴死的流程,演练了千百遍。
随着噬心火引的消失,地宫内的光线骤然黯淡。
倒悬的青铜天秤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轰然翻转,恢复了平衡。
沈戮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