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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魏简诗的眼皮，她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挡，却牵动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尖锐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消毒水的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与某种金属器械的冰冷气息混合在一起。
“滴—滴—”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响着，魏简诗眨了眨眼，睫毛扫过氧气面罩。她试图转动脖子，一阵剧痛从后脑勺炸开，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谢玉的脸闯入视线，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医生！17床醒了！”
魏简诗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的像被砂纸磨过。谢玉连忙用棉签蘸水润湿她的嘴唇，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我…怎么了？”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谢玉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棉签掉在床单上：“你不记得了？跨年夜那天，你说要来我家吃饭…”她指了指魏简诗打着石膏的腿，“刚到楼下就被一辆正开出小区的车撞了。”
魏简诗皱起眉头。跨年夜？她明明记得…记忆像被搅浑的水，渐渐沉淀出清晰的画面—夜空中绽开的烟花，蓝佳雯被火光映亮的侧脸，两人在烟花下交换的那个带着橘子味的吻。
“蓝佳雯呢？”魏简诗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检测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她知不知道我…”
谢玉的表情凝固了，她伸手按住魏简诗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你说谁？”
“蓝佳雯啊！”魏简诗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异常尖锐，“跨年夜我们明明在一起，我给她放了烟花，第二天还去她父母家…”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慢下来那些记忆就会消散，“她妈妈还给了我们红包，我们还…”
“魏简诗。”谢玉打断她，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们已经两个月没联系了。”
病房突然安静得可怕。远处护士站的电话铃声，走廊上轮椅滚过的声音，窗外树枝刮擦玻璃的声音，全都变得异常清晰。魏简诗感觉有液体顺着脊柱下流，那不是汗，更像是某种更为本质的东西在泄露。
“不可能。”她听见自己说，“我们明明…”
谢玉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划到某个日期：“看，这才是跨年夜。”照片里是谢玉家的餐桌，空着一个摆好餐具的位置，窗外能看到漆黑的夜空。“你19:45给我发消息说快到了，19:50…”她顿了顿，“就在我家单元门口被撞的，”
魏简诗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盯着右下角的时间戳：“2023年12月31日19:48。”这个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把…把我手机给我。”
谢玉犹豫了一下，从床头柜抽屉取出手机递给她。魏简诗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面部识别三次才解锁成功。微信图标右上角显示99＋，但她径直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蓝佳雯的聊天框依然置顶，只是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11月2日。魏简诗往上滑动，最后一条消息是蓝佳雯发的：“早点休息。”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像触碰一块烧红的铁。那些栩栩如生的记忆突然变得可疑起来—实验室滚烫的热水，落日下眼神的交汇，月光下心意互通，烟花的光热，围巾的触感，蓝家腊肉的咸香，全部真实得不像幻觉。但眼前这个对话框像一句冰冷的尸体，证明那些记忆从未发生过。
“医生说脑震荡可能导致记忆紊乱。”谢玉小声的解释，“你昏迷时脑电波一直很活跃，可能…”
魏简诗猛地抬头，输液管跟着剧烈晃动：“那这些是什么？”她点开手机相册，划到最近删除文件夹—空空如也。没有烟花的视频，没有两人烟花下的自拍，没有蓝佳雯家餐桌的照片。
头痛突然加剧，像有人在她颅骨里钉楔子。魏简诗捂住眼睛，视网膜上却浮现出蓝佳雯在仙女棒火光中微笑的样子，那么真实，真实到她能数清楚对方的睫毛。
“你们…为什么断联？”谢玉问得小心翼翼。
魏简诗张开嘴，却发现记忆在这里出现了断层。11月2号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在蓝佳雯的“早点休息”后，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发过消息。
病房门被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魏简诗却只能看见蓝佳雯站在烟花下的身影，那么清晰，清晰得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视线从边缘开始发黑，检测仪的警报声越来越远，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手机屏幕上那个静止的日期：
2023年1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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