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箭飞心里猛地一震,请御匠的事要是传出去,脑袋不保。那时他就明白自己完全被讷亲拿捏在掌心了。令他没想到的是,讷亲看重他脑袋机灵,手脚利索,不是等闲之辈,随后居然收他为义子,从那以后,两人的交情也随着一笔笔的交易越发深厚。
铁箭飞帮讷图这厢把后路走得稳稳当当,那厢也在密谋着借讷亲的势力,做更大的交易。
又过了几日,杜霄可以下地行走之后,立即前去户部向老师刘统勋辞行。刘统勋看着杜霄,道:“你应该在太医院好好地养伤,为何这么快就要走?”
杜霄点头:“老师的救命之恩,学生无以为报。眼下伤情已愈,我也该回钱塘任职了。无论所干之事是大是小,都是回报于恩师!”
“对了,都察院派员下去,亲眼见到那三万几千两复耕银全都在江西的藩库存放着,如今已实数发下,还田之事有着落了。烧死杜家庄乡民的案子,江西按察使亲自在处理,已将凶手捉拿归案,给死者的抚恤银两都已足额拨下。在此案中怠慢误事、激变良民的工部郎中讷图,也已知罪辞官。你屈死的哥哥和乡民,能得以申冤了。”刘统勋道。
刘统勋将一封信递给杜霄道:“我写封信你带上,到了杭州,你去院署衙门拜见浙江巡抚唐思训大人,将信交给他。一是请唐大人协助你和谷山查清当年的那桩旧案;二是告诉唐大人,谷山和你都为朝廷立了功,巡抚署该好好保举你们俩。谷山此次在山东揭露空仓巨案,立功甚伟,你有这样的好兄弟,老师我替你高兴!”
杜霄道:“谷山是您的学生,我也替老师高兴!”
刘统勋依依不舍道:“走吧!”
刘统勋送杜霄出了户部大门,坐上马车。
刘统勋目送着马车远去:“但愿他和谷山在浙江还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奔向南方的土路上。挂在车厢一角的油灯也在摇摇晃晃。杜霄蜷缩着身子,想到刘统勋夸赞谷山这次在山东揭露空仓巨案立功甚伟的话,杜霄的瞳仁里闪着从未见到过的嫉妒的火焰。
户部出事之后,梁诗正和林剑锋就开始在户部档房里着手查十年前的鱼鳞册,每天夜里在户部档房的窗上挂上黑布帘,翻阅一摞摞鱼鳞册卷宗。这些日子,他们翻遍了保定、河南等地记录田亩数的鱼鳞册,只要将新旧之册相互对照,就会发现里头错谬众多,亩数不是急增就是骤减,上头的这一个个数字,全像是儿戏。而且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朝廷发放赈银都是按亩所发,地方为了从朝廷手中多拿些赈银,每逢灾年,田亩数必定比上一年报得多,造假骗赈,这比十大臣犯下的“虚报丰歉案”更胜一筹。刘统勋如今正忙着收拾户部的这副烂摊子,梁诗正和林剑锋当即决定,亲自带上户部的印信,去一趟保定府,实地勘量一下有疑问的田亩,把数字拿准之后,再与鱼鳞册上的数字两相对照,只要有大出入,那就是拿到了铁证。有了证据,再交由刘统勋处置。
虽然两人在户部档房的行踪已经非常谨慎、隐秘,但是每夜都去翻查鱼鳞册,还是被侯祖本在户部的眼线发现了异常。侯祖本知道之后,立即向潘八指邀功,讷亲想要除掉梁诗正,又忌惮刘统勋,便想到了干儿子铁箭飞,他急于替父亲铁弓男剪除仕途拦路虎梁诗正,并且是借梁诗正的老师张廷玉之手,把梁诗正彻底推入深渊,如此,一张大网扑向了毫不知情的梁诗正。
梁诗正与侯祖本按照惯例,在户部银库里一前一后地巡视,一切看起来毫无差错,但是走在前面的梁诗正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年三月,皇上亲批九十万两帑银拨往浙江钱塘县,修理海塘水利工程,银账两讫吗?”就是这句话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跌进深渊。
当时这批运往浙江钱塘的水利银放银的时候,梁诗正是一箱箱亲验的,连账面也是他亲验的,他自己知道不会有任何差错,可是当司务找出两大本账册,翻到三月的页面上一一比对时,司务滑动在页面上的手指停住。
纸面上有一行空白!也就意味着运往钱塘的这批水利银子,账面上没有。九十万两银子真要是放走后没有造册,那就是说,有人故意在销账!
梁诗正脸色沉重,将所有的账册连夜核验了一遍,自己亲自送出去的这九十万两银子在账册上消失了!梁诗正背后一阵冷汗,瘫倒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