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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朱规生得一张规规矩矩的国字脸,是一名十分敬业的监斩官。
相比于其他寒窗读书登堂入世的文官,朱规在杀人这件事情上,有着得天独厚的造诣。
在三十年前江湖秩序未定,偏远贫瘠的西北边陲无疑是杀人者的天堂。
这里有江湖上最贵的杀人者,十万金杀一人的南宫雨痕,也有为三千两白银就杀尽自己师门的名宿无常道人。
有恩仇不过夜的白罗刹,号称能从她的床上活着爬下去的人,可保三年性命无虞。
也有穷追不舍巴山掌门十三年,去世还要挖问掘墓鞭尸三百的“影子”。
数不清来自名门世家的叛逆,刀头舔血的疯子,杀人越货的亡命徒都聚集在此做起了这种古老原始的生意。
同样有来自各地的富商权贵,名人雅士以及不同身份地位的江湖人前来光顾。
朱规就出生在这座杀人者云集的小镇上,自小耳濡目染,看尽了唯利是图,不分是非的杀戮,无可避免的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这里几乎不讲仁义礼法,混沌无序的镇上只有血与金钱的味道,这岂非正是杀人者的秩序?
不管是哪行哪业,都有自己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杀人者也有杀人者的规矩。
货可以比对三家,货不能卖于两家。
朱规一行人偏偏是最不规矩的那种,他是为数不多可以掉头杀主顾的人。
他年轻,目标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小人物,价格虽然不高,却也很难失手,慢慢积累下去总是能成为一名专业的杀人者。
可他偏偏有一份天生的正义感,他有自己的规矩。
他拼命的接能接到的所有任务,不违背的正义的,换取酬金维持生计,遇见伪善的作恶的主顾,便带着自己的团队反身狙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以杀人为生,却不应为生计所迫,而是杀该杀之人。”
然而作为杀人者,这无疑是职业生涯里无限灰暗的一笔记录。
二十一岁那年,朱规用同样的方式除掉了第三十八个主顾,也终于惹恼了镇上的同仁们。
一众年轻的杀人者,趁朱规携桃花四灵官外出采买之际,于镇外合围伏击,朱规五人不敌,鏖战一夜几乎丧命,适逢程先生途径西北,施以援手方得周全。
此时刑堂初见,人手短缺,朱规坚持的所谓正义也打动了程先生,于是朱规便拜入了刑堂,详询了解之后,因材适用,便委派在刑部,领刑部执事缺,次年升六品监视。
除了乱族盗国一应重罪的监斩是由相应主审司职所临时领命,其他京城死囚,都由监视监斩,朱规的正义,也终于合规了。
二
法场通常都是设在人流最多的十字街口,本意大抵是以刑慑人,可往往却适得其反。
每每有人犯要被处决时,刑部都要提前半月出赤笔朱封的告示,言明人犯所触律法及行刑日期。
正因如此,除了当日途经街口的人们,也有专门赶来看热闹的人,一大早就会把法场四面一层又一层的围住,争先恐后,比大年初一赶庙会还热闹,也常常因此耽搁了各部官员临时监斩杀人的时辰。
如同执事们多喜食沾着新鲜热血的馒头一般,观刑的人也喜欢看那一瞬的热血喷薄。
是不是看人死去更能让麻木的人们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朱规不喜欢这群麻木的如同失去魂灵的傀儡一般的人,也不喜欢自己的行程被任何事情延误。
由朱规监斩行刑的当天,他都早早出行,乘一顶小轿,趁夜色未开时就行至法场,刑具法事,验看相关,断头酒饭诸般事宜都亲力亲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杀人有杀人的规矩,看人杀人更不能坏了规矩,我早些来,不至误了时辰,也少些他人坏了规矩的风险。”
在法场里,朱规的规矩就是天,验明正身,断了罪责,便是再无回转余地,刀下绝不留人。
而在官场里,如此所为在多数情况下却是极难相与,无奈朱规操行品德刚直无暇,刑部主事只得尽可能安排穷凶极恶之徒由他监斩,也算图个安稳。
到如今朱规已连任三十年,人从矫健如猎豹到如今逐渐发福,斩三千人,期间历大小三百二十次劫法场,却没有一个死囚从法场走出去。
三
三月二十九,百事宜。当然也宜杀人。
三月二十九这天,朱规同往常一样一早就来到了法场,端坐在监斩台前,等着验看从刑部送来的卷宗。
四灵官也照旧隐匿在暗处,他们是朱规从不失手的一重保障。
不同的是,这半日来,竟没有一个围观的人。
静,而且燥热。
午时一刻,烈日当头,两队刑部差役押了囚车入法场,又有两队红衣赤膊的执事提鬼头刀分列两侧,卷宗呈上监斩台。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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