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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贺归！
我不由看着那双眼睛出神，想起永泰宫中她扶起我，心忽然一下就乱了，甚
至比方才那把匕首刺过来时更甚，我人生的前八年，心从来都没有跳的这么快。
贺归轻轻扶着我，抬起那双好看眸子看我，低声跟我说话：“臣在，帝姬别
怕。”
声音好像是昆仑玉碎般，听着那句别怕，我的心竟也平定了下来，似乎真的生出了一股勇气来。
她将我送到一旁的侍女怀里，而后转向人群，长眉微皱：“陈才人贵为宫妃，你们成何体统，还不放开她。”
声音不大，却极有气势。
那些人在这样的气场面前很一致地选择了顺从，纷纷放开了按着我母亲的手。我母亲双手刚被放开，便蜷在一起，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
随后贺归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鸣翠，低声吩咐旁边人道：“去请许太医。”
贺归看到了我母亲，她跪在地上，想要扶起我母亲，可是我母亲力气出奇的大，贺归只得跪在地上和她说话。
贺归穿着墨绿色的官袍，随着她跪在地上的动作，那墨绿色也铺开来，当真是风华绝代。
这时候我听到旁边的宫女小声道：“这是谁呀？”
另一个宫女道：“这是正四品官服啊，年纪轻轻，又是女子，她不会就是广陵贺氏的贺归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她叫贺归，去年一年，谈论贺归简直成了宫人们每日必做的事情。
贺归出身广陵贺氏，她的父亲是当朝镇北侯贺霄，母亲是雍亲王之女清河郡主慕华。
她的祖母是前朝宫中的女大学士魏君姝，太子哥哥曾住在贺府，和贺归一同在魏大学士身边学习，但是后来贺归的祖父贺老侯爷病逝，魏大学士伤心不已，身子不好了，太子哥哥也就回宫了。
贺归十一岁时，父皇为太子哥哥请了出身虞山许氏的许岚许大学士授课，还特别邀请了贺归一同学习，贺归便在宫中住下，就住在她祖母魏大学士的清莲居。
而她本人，传闻更是惊才艳艳，在明成十四年的秋闱中以一篇长赋惊艳四座，一举夺得本朝探花郎，官拜光禄寺少卿，是唯一一位在任的女官。
这样看来，贺归好像比我这个帝姬还要尊贵一些。
我望着贺归，那时候贺归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少年模样，眉目间五分英气五分青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官服，身姿像是刚刚拔起来的青松。
说来好笑，面对着一个女子，八岁的我竟然能搜肠刮肚地勉强想到一个成语：长身玉立。
贺归半跪着把我母亲扶起来，和她小声说话。我母亲一直抓着她的官袍，把那广袖上的墨绿抓出了褶皱也不肯松手。
贺归站着，面色有些发白。后来母亲松开了她的袍角，贺归垂着手，宽大的衣袍垂下来，像是被一阵微风吹皱了的墨绿色的湖水。
我听到贺归说：“陈小姐，对不住了。”
我母亲摇摇头，笑得很是凄惨，“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不在一境，各行其事罢了。”
贺归也笑了，只是笑得勉强。
后来呢？
我记得父皇来了，而且他很生气。
所有人都连忙跪下给父皇请安，只有母亲，直挺挺地站着，用那双深陷的眼
睛瞪着父皇。
贺归跪在地上，拽母亲的手，想让她跪下，可是再一次的，骨瘦如柴的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她。
母亲伸出干枯的手，像是疯了一般地指着父皇。一般指一边骂：“谢恪，你这个混账，你怎么不去死！”
我那位一向雍容华贵的父皇竟然浑身颤抖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这
样生气。
父皇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冲到母亲面前，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狠狠骂道：“贱人。”同时打了母亲一个耳光，母亲被这用尽全力地一巴掌打得坐在了地上，周围人又乱起来。
他们在说话，准确来说是争吵，是互相辱骂。
母亲坐在地上，状若癫狂：“谢恪，你这个畜生，她走了，你活该！你活该！”
父皇则气的浑身发抖，他踹了母亲一脚，咆哮着，“贱人，你胡说！”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明明知道阿珂心思单纯，你却还左一个贵女右一个千金地往王府里带。阿珂那样喜欢孩子，你也知道皇后那盏茶里泡着堕胎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阿珂喝了。你，你......咳咳咳咳咳......”
什么贵女千金，什么皇后，什么堕胎药，母亲到底在说什么？
我余光瞥到贺归，安静地垂手站在一边，像是一尊玉雕，但是眉目间却满是难以掩抑的悲伤。
随着母亲的一声声泣血般的嘶吼，父皇的身体晃得更加厉害，父皇身边的崔公公见事不好，赶紧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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