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灯红 第九章（二）

　　“剑无鞘，锋芒自敛。我记得这是邢氏的家训之一。”苏骥虽然现在不怎么发脾气了，但是任谁面前站着一个提着利剑，杀气盎然的人，心中都会不舒服。

　　“剑出鞘，封血无痕。这也是邢氏的家训之一。”邢天看着依然镇定自若的苏骥。他不明白，自己的杀意已经如此明显了，这位老将军不应该察觉不出来呀。

　　苏骥放下手中的茶杯。“憬都一月之内死了二十多人，这件事已经惊动朝廷，你竟然还敢在我这里露面。难道现在邢氏没有人了，都让你这个没有脑子来当继承人？”

　　邢氏自被逐出憬都，每逢卫国有难，总是会显露出踪迹，伺机崛起。邢天的出现早在苏骥的预料之中，邢天抱着杀意来苏骥也能感受出来。再联想到憬都的连环杀人案，苏骥自然猜到邢天便是始作俑者。

　　“你就没有想到你会是下一个？”邢天突然剑指苏骥。苏骥冷冷的看着邢天，会客厅顿时一片寂静。唯有几声鸟鸣传来，三两只避雨的麻雀落在屋檐下。它们跳动着，小小的脑袋不停的转来转去，像是正在偷窥这不为人知的一幕。

　　“你以为在憬都之内没有人想让我死？”苏骥看着邢天，突然冷笑了一下“邢氏自被逐出憬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原本的雄主现在也只能勉强做一个枭雄。”

　　“你若真的想杀我，那便出剑吧。”说完这句话，苏骥竟然真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邢天看着苏骥的样子，竟然真的下不去手来。

　　“苏老将军真的是有大将风格呀。”邢天内心杀意已去，便也不再表现的咄咄逼人。“今日前来拜会，原本是想取了你的性命。”

　　“你若是真的要杀人，又何必在我苏府门外待那么久。”苏骥示意邢天坐下。前一刻还喊着要杀了人家，这一刻又泰然自若的收起剑坐下来，邢天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苏骥的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胸针，那是一株洁白的玉莲花。“现在应该谈一谈正事了。”家主之间商议重大事情的时候都要将自己的信物拿出来，以证明自己有代表整个家族的权力。而苏家的信物便是这个玉莲花胸针。

　　虽然这个传统现在已经很少有家族在传承，但是这却是开国七氏之间不可省略的一个步骤。“本是杀人来，又哪里会带什么家族信物。”邢天在与匡霓分离的时候便只留一柄天光剑在手，还有这几日的盘缠。

　　“无妨，天光剑也可以算上邢家的信物。当年可是有‘执此剑者令诸侯’的说法。”苏骥将掏出来的玉莲花胸针别在胸前“规矩不能改。老夫这一生虽然被人说放浪不羁，可是却没有干过一件逾越规矩的事情。”

　　邢天看着苏骥这么一把年纪却还要戴着如此清新的胸针，不免觉得有些怪异。苏骥大概也是在官场待久了，脸皮厚到丝毫不觉得自己戴着这么一个胸针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邢源那家伙可还好？”苏骥问道。邢源，是上一代的邢，也是邢天的父亲。十几年前的憬都之乱完全是邢源一个人搅动了起来，不仅娶得了邢天的母亲，而且还成功逃脱了几个世家的追杀。在苏骥的心里，邢源可以算得上邢家这几代以来最为优秀的人了。

　　“家父在我年幼的时候便外出闯练，至今未有音信。”对于十几年前的憬都之乱，邢天也只是略有耳闻。而他更是对自己的父亲毫无印象，只是从母亲那里知道了这么一个名字。

　　“哦，是这样呀。”邢源渺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遇见了什么，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也许此时邢源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支军队，也许早在几年前他便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倒下再也不起。

　　“你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呀，可是只是占了一个天时，没有地利与人和，终究还是仓皇离去。”苏骥和邢源可以说是同龄人了“邢氏想要崛起，太难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苏骥的有感而发，可是邢天听在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创业难，可是守成更难。苏家的现状整个憬都的大家族都有目共睹。我邢氏固然从中立业艰苦，可是想来苏家主在几位势力之间斡旋也是很不容易。”

　　刚刚缓解下来的气氛，似乎又被这两人的几句话搞得剑拔弩张。“小子无礼。苏家行至此般田地固然有我只错，可是你过几日再看。整座憬都城内，又有几家能比我苏家好过。”苏骥虽然被邢天揭来伤口，可表面上也还心平气和。

　　“战火将起，卫国能否守住南疆尚且未知。苏家主还是不要早早的站好队伍。”邢天来憬都的目的就是组织苏家与文家联姻，现在有机会和苏家主亲自说话，自然是要试一试能否劝阻。

　　“在其位，谋其政。我苏家的选择不多，不过也不用劳烦你来替我们做出选择。”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邢天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起身告辞。

　　苏骥端起茶杯，饮下一口凉茶。雨声渐微，天色渐暗，几盏红灯在府内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