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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早晨，张庆丰领着阿惠进了夏庄小学的大门。学校唯一的一位老师王立先笑着迎了出来。
“表叔，这么早，来有事？”王立先老师态度谦和，笑着把张庆丰和他带着的阿惠迎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是王庄人，乡里乡亲都排上辈份了。论年龄，王立先和张庆丰差不多，上几辈有过亲戚，论着叫表叔。
“我给你送来一个学生，总让我送来，交给你了，给我好好地管他，别和别的学生一样，家里的孩子不听话使劲打。”张庆丰把阿惠指给王立先老师。
王立先脸上笑着，把眼睛转到阿惠身上，阿惠靠着父亲站着，小巧的个子，粗壮而结实，黑脸蛋儿上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一看就聪明伶利。衣服破旧，却还洗得干净，一双新鞋和衣服不太搭称。。王立先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他俯下身子，一只大手摸着阿惠的头，温和地说：“几岁了，告诉我”。
“七岁”，阿惠红着脸，右手的食指含到嘴里。
“愿意来上学吗？”
“愿意”。
“叫什么名字”。
“阿惠”。阿惠响亮地说了自己的小名儿。王立先笑了起来。“念书了，当学生了，还叫小名儿，得叫大名儿”。他把眼睛转向父亲，“有没有大名儿，还没起吧”。
“没起，我会起啥好名儿，你就给起个吧！”张庆丰用期待的眼睛看着王立先。
王立先连说“好，好。”他低着头，一只手摸着阿惠前额，想了一会儿：“这孩子机敏聪惠，随老张家淳厚实惠，叫阿惠也好，这小名起得不错，有你们家人的特点，就叫张阿惠吧。”
张庆丰连声说：“好！好！听你的，就叫阿惠”他转而对阿惠说：“记住了”。阿惠点了一下头。开学的头一天，又是一大早，学校的事情很多，王立先老师一个人特别忙，张庆丰看出来了，便告辞，王立先也不挽留。送张庆丰走了，王立先回来便带阿惠到教室去，安排坐位。从此开始了阿惠漫长艰难开心充满希望的学子之路。
平常学校不上学的时候，阿惠总爱到学堂里来玩儿。但是，坐在教室里念书和平常玩耍的滋味是不一样的。阿惠被安排在靠北边的一张桌子上，同桌是俊飞。夏长俊的大儿子，比阿惠大一岁。前桌后桌是长孟、长记，俊宽、长乐、夏玉兰、张素珍、张素芝，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在这里。教室里的空间排得满满的。人虽然多，但是前后成行，左右成排，显得井然有序。只是书桌不够整齐，大小不一，有新有旧。原来，宪掌柜的建学校有打书桌儿的打算，可是由于日本扫荡很紧，抢着把房子主体工程完了，打桌子的事就搁下了。所以教室里的书桌都是学生自带的。谁家有谁就带，没有的也有借来的。阿惠家里穷，日常生产生活必须的用具尚不齐备，甚至吃饭的饭桌儿都没有，哪里会有书桌儿。所以，阿惠和哥哥阿武都是就着别人的桌子读书。俊飞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孩子，王立先老师说：“你往里边挪一挪，让阿惠在你这个桌上”。俊飞看了阿惠一眼，仿佛很欢迎阿惠这个同桌，高兴地挪动身子，坐到桌子的一端，把另一半让给了阿惠。有的孩子就不是这样，老师让他让出点地方，他就是不让，“这是我们家的桌子，我不让他来坐”，老师这么说那么说，勉强同意了，弄得别人很尴尬。以至后来同桌异梦，挺别扭，学习都受到影响。俊飞的态度让阿惠很高兴。他们很快成为好朋友。
王立先老师手里拿着一个铜铃，一摇，便发出叮呤叮呤的响声，学生们纷纷跑进教室坐好，等待着老师的到来，这时候教室里最肃静。王立先老师来了，他总是这个样子：一只手上托着四本书，四个年级的教学用书，一只手拿粉笔盒，迈着平稳的步子。他一进教室，学生们都起立，向他行注目礼，等他在讲桌边站好，用带点血丝的大眼睛环视了大家以后说声“坐下”，学生们才坐下去。
这是一个复式班的教室，一至四年级，学生大大小小（王庄开始单独办学，学生都回庄里念去了）。同一个年级因为战乱耽误上学，学生不能正常升级，年龄也不一样。一般来说，王立先老师都是先给高年级上课，别的年级自习，给一个年级讲完之后，让这个年级的学生做作业，再给下一个年级上课。从老师来讲，似乎层次分明，但是在学生都混在一个教室里，出于好奇，三年级学生听四年级或二年级的课，或者四年级听三二年级，甚至一年级课的情况都是有的。反正老师讲什么，总会有一些学生不能集中精力于自己的课本儿而去听别的年级的内容。在复式班里，这种情况恐怕是一种必然现象。
上课的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王立先老师给三四年级讲完了课，他的视线转到了二年级。他要给二年级讲课了。讲新课之前先复习一下旧的。他从讲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出昨天讲的内容，然后在黑板上写了如下一题：王老太太原来有十八个鸡蛋，这两天又拣了九个，王老太太家一共有几个鸡蛋？然后转过身来，扫视着二年级学生坐的那一排桌子说：“这道题，谁会做，举手”。
学生们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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