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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利、俊岭被害前后，夏庄先后还有夏俊才、夏长普、夏俊岳、丁春来四人牺牲。夏庄被一种悲痛恐怖的气氛所笼罩。就连小学里也有很深的哀痛。校园里的那种欢乐没有了。下课的游戏，碰锤，打闹，王绍忠他们大学生的铁牛顶架都没有了。说话和笑声都少了。下课的时候，总是几个人凑在一起，靠墙根站着。女同学三三五五凑在一起抹眼泪。长利的四弟长柏干脆就不来了，在家里陪伴母亲。女生张秀英眼睛都哭得通红。她和长柏正处对象。要是别的时候，人们肯定会开她的玩笑。可是，这个时候，同学们也跟着她流泪。
王立先老师脸上的表情也很沉重。一进教室，首先带着大家向死难者默哀。然后给哪个年级讲课就问哪个年级：“讲到哪儿了？”因为“跑敌情儿”，不知道鬼子啥时候来，讲着讲着书，有点啥动静就跑。几天以后上课，前边讲到哪儿，他自己都忘记了。王立先给四年级上课，一年级就自己复习，互不干扰。南屋的杨国任老师教二三年级也是如此。阿武上二年级，因为上课断断续续，一年级也是学得希里糊涂。已经念了两回一年级了，这回顺水流也流到了二年级。奶奶靠要饭养家糊口，父辈们兄弟姊妹六个没有人进过学堂。大哥阿亭31年生人，到他上学的年龄，正是抗战开始，冀东事变爆发。夏庄也没有学堂，社会混乱，人心慌慌，他根本也没进过学堂。所以，阿武是家里几代人中第一个在校生。张庆丰和赵氏都很重视他的学习。家里有好吃的尽他吃，有好穿的尽他穿。阿惠知道父母都偏着他，争也争不过来，便什么好事都自动放弃了。比如伯父张庆堂那屋给了一碗粘米饭。阿惠知道妈妈肯定给哥哥吃，便说自己不爱吃粘饭，让母亲自然而然地给哥哥吃。
进入冬季，天短夜长。晚饭以后，在昏黄的油灯下，赵氏缝补旧衣服。张庆丰和阿武挤在灯光的另一边，翻看阿武的新书。兵慌马乱的年代，弄本新书不容易。张庆丰没有进过学堂，眼巴头里的一些字，都是扛活的时候稍带着学的。他翻开一页书，书上画着一个画儿。张庆丰指出一个字问阿武：“这个字念什么”？
“鸭”，阿武回答。
“这个呢”？张庆丰手指移到另一个地方。
“磨”。
因为灯光被父亲母亲和哥哥占着，阿惠只能在炕的另一头玩儿。听着父亲说鸭子鹅的，觉得怪有意思，就往灯跟前凑，挤到父亲旁边也来看哥哥的书。一看，果然有意思，印得什么字不认识，那个小画儿是一只鸭子正在抱着磨棍拉磨。阿惠可劲往前挤，高兴地叫了起来：“哎呀，鸭子还拉磨？都是驴拉磨，鸭子怎么能拉磨呢”。
“没你的事，你挤啥。看耽误了你哥看书，快往后点儿”。赵氏看阿惠直往前挤，用手挡他。
阿惠被说得退到原来的地方。可是他的兴趣还在鸭子拉磨上。便说：“妈，我也要书”。
母亲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也给你买书。上学了，给你买不少的书。”
以后，每天晚上，哥哥看书的时候，阿惠都往跟前凑。父亲看阿惠这么爱看书，便抽空教他认几个字，人口手上下大小什么的，阿惠都记住不忘。以后，父亲又教他查十以内的数以及十以内的加法，阿惠都学得又快又熟。父亲十分高兴，觉得阿惠脑瓜不笨，将来可能是块读书的料。特别是阿惠还没到上学的岁数，就求知好学。每天总是问这问那，张庆丰很是欣慰。可是自己认那么几个字，能教给他什么呢？
有一天，张庆丰把阿惠带到张凤仪家里。在夏庄，张凤仪家算个中等偏上的家庭。父亲张有才早逝，母亲领着三个儿子过日子。大儿子张凤池能干又能算，操持家务。老二张凤祥能吃苦手又巧，一年年作豆腐养猪。张凤仪是老三，是家里的文化人，二十左右岁，胡各庄高小毕业。民国时代，他就算夏庄的大知识分子了。三个媳妇都是勤劳能干，听说听道。一家子十多口人，不缺吃，不愁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蒸蒸日上。平常的一些活儿，就是自己家里干，农忙的时候请几个帮手。张庆堂、张庆丰兄弟都是经常帮着干活儿的人。一来是两兄弟诚实肯干，二来又是没出五夫的本家。两家关系处得很好。
张庆丰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人。对于阿惠的聪明好学，他非常高兴。总想让有文化的人看一看，甚至夸一夸。他也想叫张凤仪教阿惠一点新东西。
父亲领着阿惠进了张凤仪家的院子，早有张凤仪和他的嫂子们迎出来。
“快来呀二叔，还把小弟弟带来了”。
“哎哟，看这小家伙精神的，快进屋吧”。
张凤仪的母亲是他家里的“贾母”。住在正房东屋，一般来了客人，都是到她屋里。她这个屋子就是家里的客厅，家里商量一些事情，一般也都在这个屋里。因为这个屋里摆设比较讲究，老太太又是个利索人，屋里收拾较干净。同时，来人去客到这屋里，也体现了对老人的尊重。
张凤仪的母亲本来正正道道坐在炕头上，背靠着墙。见张庆丰带阿惠进来，忙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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