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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冕帶著蘭亭往武陵奔馳,為免招人耳目,兩人專挑鮮見人跡的山野處走,這一路春晴山明,處處見新綠出芽、花蕾將開,蘭亭天真爛漫,不時像個小孩一般歡躍唱跳,讓夏冕不禁也心胸歡暢起來。只是到了夜裡,夏冕總無法入寐,猶然嚴裝端坐,但蘭亭無事開懷的生命狀態,一躺下身軀,不拘是水邊還是山畔均能瞬時酣眠,讓夏冕又羨又愛,又有時為自己想入非非深感羞愧。
到了武陵,街上一問,幾乎人人皆知冀元亨的遺孀所居之地。夏冕偕蘭亭走到時,只見依山的幾間平屋,臨著一片水田,田裡的秧苗映著天光綠影,田中一對男女正忙著播種。他們聽說夏冕是從伍文定的府中過來,立即迎入屋裡。
屋裡走出來一名農婦,夏冕一見便知她是冀元亨的遺孀李氏,雖然她的衣飾與一般農家無異,但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儀,讓人不得不生敬意。蘭亭跟在身旁,也隨著沉靜無語。
夏冕以湛若水弟子的身份拜見,也說起自己與鄒守益交好,對元亨先生的景仰之情。
「當年元亨先生深受冤屈,面對惡勢摧折,受巨大的痛楚,仍立身不移,志節可感。」
李氏對夏冕的話卻像是無動於衷,只待女兒燒來茶水,為客人斟茶,坐下身軀,好一會兒才說道:「先夫並無冤屈,他也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罷了。」
李氏如此淡然的回應,倒讓夏冕愣住了,忍不住又道:「陽明先生最為痛憾的事,便是元亨先生為他受過了。」
「當年先夫去見寧王,在寧王府中住了一段時日,他離開後便不再到陽明先生的身邊,他返鄉回到常德來種田。」說到這裡,李氏將話打住,靜默了下來。
靜默中,夏冕將此話一想,便也心領意會了,當年冀元亨一進寧王府,就不願此事牽連到先生,世人都道冀元亨是為王陽明受過,為他感到冤屈,但於他而言,自身所經歷的,無非是此良知發用的當境,即便遭遇非人的磨難,也是不怨天、不尤人。
當年他們夫妻被收執在詔獄,人不堪其憂,但他倆也恍如平常度日,無驚無慮,有人問李氏,他的丈夫所學為何?她回答:「吾夫之學,沒有超出眼前閨門衽席之間。」
這便是王陽明的致良知了,良知時時發用,便也只在眼前當下。夏冕想到這裡,像是一道天光閃過。
「那年先夫返回常德,我們出門耕田,入門讀書育女,自在做人,即是人生至樂。」
李氏臉上浮上笑意,寬和的神情又使人如沐春風。她伸出手來,蘭亭立即起身趨近,她笑著問蘭亭幾歲?
「十六囉。」蘭亭的語氣惹得眾人一陣笑。
「和我的幼女同齡,她今日上山採麻去了,你就住下來,和她作伴。」
「好,但我不能白吃白住,我不會耕田,上山採麻倒還行。」蘭亭道。
隔日一早,蘭亭果真也一身農裝,隨著冀元亨的幼女上山去了。夏冕想先去元亨先生的墓前祭拜,再往吉安走。
陪同前去的是先前見在田裡耕作的男子,他是冀家長女女婿,據他所云,自己是冀元亨的弟子,「李兄也是王門弟子,我在越州時也與眾位同門相好。」夏冕邊走邊道。
「我並非王門弟子。」李薪一語叫夏冕怔住,又聽他緩緩說道:「元亨先生在常德時我跟隨他讀書耕田,先生只教我安住眼前、誠實度日,我只是尋常百姓而已。」
「陽明先生也說良知無前後,只在目前,若有個前知的心,就是私心,難免於趨利避害的意,元亨先生所行正切良知之道。」夏冕這陣子在《傳習錄》中所體會的,一時有感,便也說了出來。
李薪看了夏冕一眼,倒像是得到知音般,滔滔說起冀元亨一家被構陷織罪的經過。當年寧王之亂起,正德皇帝卻想趁此一遊江南,乃自封「奉天征討威武大將軍鎮國公」,分封邊將江彬、許泰、劉暉及太監張永、張忠等人為將軍,八月初下詔親征。皇帝親率六軍,頭一天駐駕良鄉,陽明先生平定叛賊的捷報就到了。豈料江彬瞞住軍官,仍由武宗領軍繼續前征。陽明先生想在南京獻俘,勸皇帝早早回京。武宗卻覺得大老遠來殺一個被縛的俘虜,有失威風,乃由江彬下令,要陽明先生將宸濠放回鄱陽湖,等待皇帝親征。
陽明先生萬般無奈,又不肯教百姓再遭戰火之苦,乃將囚虜交付給張永,自己則以病隱入杭州淨慈寺。江彬等人憂慮與宸濠往來的書信被查獲,認為不將陽明先生置於死地,無法安心,遂連番詆毀他與宸濠有勾結、有謀叛之心,元亨先生因而成了代罪羔羊,被以叛賊同黨之罪繫獄。
「昨日聽你說此乃陽明先生最感痛憾之事,實則,陽明先生無過,元亨先生亦無怨,天地之間,個人有各自的因緣遭遇,也只是各守本份,盡一己之性而已。」
這李薪看起來和自己年歲相當,但言行舉止間卻給人難以言喻的沉重之感,他雖說讀書耕田、安住本份,但夏冕仍聽得出他抑鬱在內的一股不平之氣。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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