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杜星便说有事情要离开,姬复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说,只是微微笑着离开了。
姬复虽然心怀疑虑,也打算把事情都摞在一块跟杜鹤鸣讲,当下便陪陪孩子吧。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陆生倒也没什么变化,但在姬复眼里就是长大了许多,怎么看都有变化,怎么看都看不够。
车儿陪在身边,笑意盈盈的。
听到平阳死掉的时候,她难过很久很久,她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这种愧疚感来自于平阳,而加之于姬复。好论者自然可以称其为奴性,却也无可辩驳的,完全可以算是一种感情。
这日之后,车儿和陆生常常陪在姬复身边聊聊天什么的,杜星反倒乐得清闲,大半日都不知道在哪里,姬复也不知道鹤鸣有没有提醒她,她又有没有听进去。
宣王姓岳,大名岳松摇,身体康复以后也常常过来问候一下。本来姬复有什么需求都是通过杜星和刘间转述的,现在两人都不在了,正好车儿带着陆生去把尿,姬复便好奇问起。
宣王道:“杜丫头一直待在府里,没有出去过,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刘老弟的话,我派他去汉内了。我和北堂那里派了好几路人,想寻几个好汉能去昂青做些该做的事情。时局还是很紧张的,一般人物不敢托付。”
姬复有些疑惑:“不是说北堂华从昂青那里回来了吗,有他给的意见和经验,总会简单很多吧,没必要要求这么高。”
“他的确是从昂青回来,但是他被抓也是被风雨四家抓的,逃的时候四家也没了,漏洞很大。现在风雨四家都死光了,昂青又建立了新的守卫体系,这些经验都没有用啊。”宣王话语里含着些微焦急之情,却隐约压制着,“不过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劳了,你做的很多了,好好养伤,背着孩子颐养天年,以后啊就陪我下下棋,也挺好的。”
说完话,他反倒一愣,自己仿佛在劝慰自己安心一些。他太过担心姬复了。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又隐约会去相信那些玄妙的命运,是以虽然对自己向死而生,却总是担忧别人还未可知的前程,并且总想着应对,仿佛一切已然是真的一般。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存在的,高悬的太阳底下从来没有发生过所谓崭新的事情。一切都是在重演,只是发生和未发生的区别,然而这点区别被时间巨兽轻松地抹平。
人年纪大了,就会越来越害怕时间,越来越杞人忧天。天塌下来这种事情,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后会发生,那就等于发生,杞人便是过早地担忧,他只是提前衰老了。老人们都会过早地担忧,不属于预判,因为并非基于事实,只属于臆测。这到底是衰老的表现还是智慧与经验的表现,没有时间的穿接谁也说不清楚,而且由于生来的固执,他们会更加坚定他们的臆测,在自己酿造的恐慌之下又茫然四索寻求安慰。
宣王隐约觉得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他愈加恐慌姬复茫然未可知的未来。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吧。我们会尽力尽早解决的。”他又安慰着,对姬复来说很有力,对自己却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他便不说话了,姬复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不痛不痒地接了几句,也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车儿“嘘——嘘——”的声音,也许没有太阳那么温暖,但更加让人想要珍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