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复甩着腰带,伴着小动作心里悄悄数着时辰,现在大约已经寅时过半了,姬复轻轻起来,离开了房间。
出门还要走一段昏蓝的长廊,他走到门口,很多工具挂在那里,他挑了把柴刀,将柴刀鞘系在腰后,便晃晃悠悠地出了大门。
街上冷寂无人,天色青蓝,长街尽头的城墙上火把耀眼,红了那一角的长天。
姬复回到了陈山马店,进了门,柜上的老头瞥了他一眼,走出来拦住了他。
“老伯,你拦我作甚?”姬复十分不解。
那老伯手也没放下,淡淡的问他:“大清早你来干嘛的?”
姬复愣了一瞬,看他表情不善,心想可能是自己穿着嬴府的下人装束,而嬴府或许与这老人有点过节,便赔着笑说:“老伯不要紧张,我们府上来了位客人,昨天住在这里,现在已经待在府里,我来把他的行李和马匹带回去。给店家添麻烦了。”
那老伯面色和缓了些,他在这里四五年,做事小心翼翼,不敢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绝对禁止嬴府主动往来,往日也是把要说的东西写下来找嬴风雨自己乔装来拿的,感到奇怪和生气也是自然。并且他也向来不跟客人有太多的对话,没能认出刻意乔装的姬复其实就是前日的客人。
姬复应和着上楼拿了自己的东西,牵着马往嬴府方向走。绕过水渍飘逸的老街,姬复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套在身上,便又转向去了城门口。
步履似缓实急。
这次被下了套,所以他不得不赌,一赌再赌。
城门自然还没有开启,这也是他回去取钱的原因。
街边地上有块粗麻,姬复拾了起来,包了些铢钱在里面。
到了城门口,两个士兵上来拦住他,喝道:“城门辰时才开,现在不许出城!”这些士兵都是嬴府私人的士兵,因为昂青城池不大,没有特意立一个国主。嬴风雨现在所处的地位,需要担负派人守城的责任。
姬复早就编好了谎话:“这位兄弟行行好开个门吧,我是古岚那边的小贩,昨天晚上在这里陪朋友喝酒耽误了出城门。我今天还要做生意呢,东西都在古岚家里,我现在去取来,还能摆摊摆个半天的!这要是再耽误一天,家里人就要很不高兴了!”
那小兄弟听了这话,露出一脸痞气:“喝酒耽误事了吧?嘿嘿,活该!我放你我不也耽误事吗?我不耽误你我耽误我自己我有病啊?你看我是傻到见屎就踩的吗?”
姬复听了这话,凑上去,一边说着呵呵大哥通融通融一边把麻布包着的铢钱塞到他怀里,那小兄弟也心领神会,说道:“看你这么辛苦也不容易,喝酒耽误事嘛,大老爷们的人之常情是吧,那行吧,我看你好像家里不对付,放你就放你吧。”姬复赔着笑诺诺连声,那小兵跟掌门的说了几句,便放姬复出去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那小兵跟掌门的合力推上了门,拍了拍手,说道:“小赚了一笔,今天午后我请你吃酒。”那掌门的歪着头说:“得了吧,一个小贩能给你多少钱。自己喝都不够吧。”
小兵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掏出来一数,哎呀,这不是挺多嘛,都顶我两个月的活计了!
那掌门的听了这话,眼珠瞪得溜圆,大喝道:“完蛋了,闯祸了!放走了不该放的人!”
小兵还在高兴呢,没听懂这话,就问了一句。
掌门的拍了他的头,骂道:“你是不傻,小贩给你两个月的工资就为了多摆半天摊!这人肯定有问题,城里肯定有人要抓他啊!”
小兵听了说道:“那我们快去上告罗大人啊。”
掌门的又拍了他的头,骂道:“告诉罗大人,你还有命吗!看守城门不严,会是什么下场!”然后瞪着他说:“待会如果有人问起来,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定要这么做知道吗!”
小兵诺诺,手里捧着钱,放起来也不是,揣着也不是。掌门的看他年纪轻轻不懂应对如坐针毡,叹了口气把钱接了过来自己揣着了,这样小兵也安心点,未必会暴露。
不过一会儿罗成就骑着马赶过来了,他已经发现了下人里面少了一个。他怒视着守门人,询问他们,小兵虽然话语里没暴露,神态上真是不能再暴露了。
罗成哼了一声,正要发作,这时另外三兄弟也拍马赶到,罗成顾念大局,喊掌门的开了城门,领着三家就窜了出去。
姬复出师不利,打算出了昂青,先往东南去桓野,再乔装进入古岚寻找北堂峻。
草色青盛的莽原,姬复拍马飞奔,风雨四家给自己下了套,自己潜逃的方式也只是求快,并不高明,肯定很快被发现。
飞驰了一刻多会,马忽然惨声嘶鸣,扑倒在地,姬复一个侧扑接受身,回头望去,马臀上赫然中了一箭,急忙转头回望,四匹快马已如奔雷袭来。
姬复神色一凛,也不打算逃跑,深深站了个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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