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奴
为了修炼“人骨手缳”,我在特雷兹城买了一个女奴隶。她大约二十来岁,相貌普通,眼神冷漠地就象一块冰,而且,眼睛里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恶。
其实那时我并不需要新的材料,但是看见她的眼神,神使鬼差我居然买了。
奴隶买卖契约上写着她的名字,“梅青。目速尔人。奴隶。”
她很能吃,把她带回我在墓园外的居所时我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晚上她吃的东西比我多一倍还不止,她甚至把木盘里残留的番茄浓汤都用面包小心地蘸下来塞进嘴里。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瘦得连胸部都没有的女人,居然这么能吃。
我把老师的房间指给她住,和我住的房间几乎全部一样,只是老师的遗物已经全部给我搬走了。当我离开房间前,她双手合拢伸给我。这是叫我捆上么,我摇摇头说不必了。我并不怕她会逃走,逃跑奴隶被抓住会受什么样的惩罚她应该比我清楚,再说我根本不相信她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
梅青很勤快,而且精通烹饪,和她做出来的菜肴相比,我以前吃的那些东西都只能算是狗食。现在,坐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抚着圆圆的肚子,懒懒地晒着秋日的太阳。我觉得自己花的那三百个苏一点都不冤枉了。
但是她从来不说话,做饭、收拾、打扫房间,这就是她平时全部的事情。如果我有事叫她,她只会点点头,然后就按我的吩咐去做,没事时就静静地坐在屋檐下,楞楞地发呆。当然我也没什么事情吩咐她。女人不能对我的修行有任何帮助,她们,这当然也包括梅青,只是试验的介质和材料,仅此而已。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杀了她做祭品的,虽然我从来没杀过人——我是说杀一个贵族或者平民。奴隶的性命本来就捏在他主人的手里,杀死一个奴隶的罪和杀死一头属于别人的牛一样大,甚至还比不上杀死一匹别人的马。神殿里的祭司们会为我作证,证明我所说的全部是《圣典》里的神的旨意,虽然我记不得《圣典》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有一本《圣典》,每年春天伯爵大人来墓园扫墓时,我也会披上老师的法袍,去墓园附设的小神殿里装模作样地念几段祈祷文。老师从他的老师那里接过了墓园隐修士的职业,我又从我老师那里继承了这一切。虽然我并不在意一脸横肉的伯爵每年慷慨赐予的四十八个苏,但是我很在乎“墓园祈祷者”这个职业,没有什么比这个称号更能掩饰我的真实身份。
因为我是一个法师。
正确地说,我是个亡灵巫师。
(二)孤独
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事实上从我老师去世后,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亡灵巫师。
我是老师拣回来的,本来是想用我的灵魂和血肉做试验材料,但是我命硬没死,后来还成为他的弟子。老师教我识字,教我算数,甚至还把我送去城里的神殿里学了三个月的圣典和祭祀礼。当然,他也教我从墓地中召唤死者的灵魂,让那些骨头架子按照我们的意愿自如地活动。老师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我的朋友。
老师说他活了三百六十七岁,我以后也会活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更久。但是现在老师已经去世四年了,我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在夏季的蝉鸣中朗诵长篇传奇诗歌给老师听,或者在漫长的冬天里围着火炉,和他聊天谈话,听他娓娓解答我心中的迷团,在他的智慧引导下探索这个冰凉的世界和光怪陆离的魔法天地。
老师是受魔法反噬而死的,那个试验可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误差,当我撞进地窖时,他全身都被黑色的冥火笼罩,在火舌欢快的跳动中我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老师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连灵魂都被吞噬一切的冥火销融。
老师去世了,但是很多晚上我还是会去读那些长得离谱的史诗赞歌。现在梅青是我的听众,虽然我很怀疑她是否知道诗歌的真正内容,不过每当我读到屠龙者梨砂的传奇故事时,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
我已经很久没人交流了,除了买东西或者为前来扫墓的人祈祷时,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和我交流什么,墓园祈祷者的头衔只是叫着好听一点罢了,谁都不愿意和一个长年累月与死人打交道的家伙做朋友,更何况,特雷兹公墓不仅仅是一个公墓,这里还是五百年前所谓的正教徒和蛮族的决战地,传说那场战争持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