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金秋,大夏王朝,天启二十八年。
京城的长街被御林军清出一条通路,水泼净街,黄土垫道,百姓被拦在街道两侧,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争相一睹那十年难得一见的皇家婚仪。
然而,他们的眼神里,却没有多少喜庆与羡慕,更多的是一种夹杂着同情、好奇与幸灾乐祸的复杂情绪。
因为,今日出嫁的,是镇北侯府的嫡女,那位自小在军中长大,以一手追风枪法闻名京城贵女圈的“胭脂虎”,苏轻雪。
而她要嫁的,是当朝太子,李尘。
——那个五岁时被天雷吓破了胆,从此痴傻了十一年的废物太子。
“唉,真是可惜了镇北侯府这位小姐,听说貌美如花,英姿飒爽,却要嫁给一个傻子冲喜,这辈子算是毁了。”
“嘘!小声点!那也是太子!你不要命了?”
“太子又如何?你瞧瞧这仪仗,除了皇后娘娘赏下的东西,东宫可曾添置半分彩礼?就连这迎亲的队伍,都透着一股子冷清。我看啊,陛下心里也早就没这个儿子了。”
议论声隔着厚重的轿帘,化作模糊的嗡鸣,钻入苏轻雪的耳中。
她端坐在轿中,一身血色嫁衣,凤冠沉重如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表情。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她不是为自己出嫁,是为镇北侯府满门的荣耀,为远在北疆浴血奋战的父兄,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取皇室的一份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猛地一停。
“太子妃,东宫到了。”
外面传来喜婆那略带敷衍的声音。
苏轻雪深吸一口气,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轿门。
入眼的,不是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萧索。宫殿巍峨,却蛛网暗结;琉璃瓦在夕阳下闪着光,却掩不住缝隙里滋生的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和冷清的味道,宫女太监们脸上挂着麻木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是藏不住的轻蔑。
这就是大夏王朝的东宫,帝国的储君居所,竟破败至此。
苏轻雪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繁琐的礼节走过场般地进行着,她像个木偶,任人摆布。直到被送入婚房,头上的红盖头被一杆玉如意挑开,她才终于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当朝太子——李尘。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却显得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清瘦的身体上。他呆呆地坐在床边,手里抓着一个拨浪鼓,“咚咚咚”地摇着,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一双本该是龙章凤姿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仿佛蒙着一层永远也化不开的浓雾。
看到苏轻雪,他似乎很高兴,咧开嘴“嘿嘿”地傻笑起来,将手中的拨浪鼓递了过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媳……媳妇……玩……玩……”
苏轻雪的心,在那一瞬间,凉了。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这股巨大的冲击和绝望,还是像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喜婆和宫女们暧昧地笑着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嘎吱——”
一声轻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婚房内,龙凤喜烛静静燃烧,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暖红色。
李尘见她不接自己的玩具,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玩了起来。他一会儿去够桌上的喜饼,塞得满嘴都是渣,一会儿又去拨弄帐上的流苏,玩得不亦乐乎。
苏轻雪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这个心智如同三岁孩童的丈夫,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她本该是翱翔于九天的雌鹰,如今却被折断翅膀,锁进了这座名为“东宫”的华美牢笼。
而她的牢头,是一个傻子。
夜,渐渐深了。
就在苏轻雪心如死灰,准备卸下凤冠时,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空声,陡然从窗外传来!
“谁?!”
她猛地回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警惕。这是她自小在军营中练就的直觉!
话音未落,四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手中短刃在烛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保护太子!”
苏轻雪来不及多想,厉喝一声,拔下头上最长的一支金簪,反手握住,护在了李尘身前。
那几名刺客见状,皆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太子妃?正好,二殿下有令,让你们这对‘新人’,一起上路!”
二皇子李昊!
苏轻雪心头一凛,果然是他们!
刺客们不再废话,身形如电,分从四个方向合围而来。
“啊——!坏人!坏人!”
李尘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手中的拨浪鼓也掉在了地上。他像个无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