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治疗?”
这两个字从楚凡口中吐出,轻描淡写,却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薙切绘里奈的耳膜。
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刮擦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撤开半步。那双高傲的紫色眼眸里,瞬间燃起了被冒犯的怒火。
“你凭什么?!”
这不仅仅是质问,更是她身为“神之舌”持有者,身为薙切家女王的尊严,在遭受前所未有之挑衅时的本能反击。
治疗?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终极侮辱。
它将她,薙切绘里奈,直接定义成了一个需要被拯救的、有缺陷的“病人”。
“就凭我,能看穿你的瓶颈。”
楚凡的回答,没有丝毫波澜,简单,直接,却蕴含着一种足以碾碎一切质疑的绝对自信。
“而你,不能。”
他向前一步。
仅仅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那股混合着雨后青草与初榨柑橘的独特香气,再一次霸道地萦绕在绘里奈的鼻尖。这股气息仿佛拥有生命,蛮横地钻入她的感官,扰乱了她的心跳,让她精心构筑的防御姿态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
楚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猎人锁定猎物时的精光。
“作为‘治疗’的报酬,我需要你动用薙切家的全部资源,为我重返远月十杰之路,扫清所有程序上、规则上的障碍。”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条件,虽然狂妄到极致,却还在绘里奈的理解与接受范围之内。以薙切家的权势,为一名曾经的十杰铺平回归之路,并非难事。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贪婪与……恶劣。
楚凡接下来的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并且,在治疗期间,你必须答应我第二个条件。”
他凝视着她那双因情绪波动而显得愈发瑰丽的紫色瞳孔,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准计算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尊严之上。
“你的身体,将成为我品尝和调试料理时,唯一的‘餐具’。”
死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绘里奈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羞愤而变得尖利,几乎破音。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俏脸,从脖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片病态的绯红,直冲耳根。
“无耻!”
“下流!”
“你这是在羞辱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苍白的词汇。
“你可以这么理解。”
楚凡坦然地承认,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怒骂而有任何动容。他平静的姿态,反而让绘里奈的愤怒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只能在自己体内疯狂燃烧。
“但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治疗的一部分。”
他继续用那不疾不徐的语调,阐述着他的“歪理”。
“我要让你用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料理的温度、质感、味道的变化。”
“你的舌头已经沉睡了太久,它被你所谓的天赋惯坏了,只会分辨‘好’与‘不好’这种最粗劣的结果。它忘记了过程,忘记了食物从生到熟,从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的演变。”
“只有通过你的身体,这个最原始、最敏锐的感应器,去重新学习、重新建立对食物的感知,才能唤醒它。让它重新理解,味道,究竟是什么。”
一番荒谬绝伦的言论,却又带着一种她无法反驳的、直指核心的魔力。
绘里奈的内心,彻底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狂潮。
一边,是她身为薙切家继承人、被誉为料理界女王的、不容任何凡人侵犯的绝对尊严。他的提议,无异于要将她的王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另一边,却是她对突破自身极限、攀登更高料理山峰的、近乎偏执的强烈渴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楚凡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她最大的软肋,那个她从不敢向任何人提及的、最深的恐惧——她的“神之舌”,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了。
她能分辨出极致的美味,也能评判出微小的瑕疵,但她却无法创造出超越自己现有认知的东西。她被困在了自己的天赋里,像一个坐拥金山却找不到钥匙的囚徒。
楚凡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为她指明了一条通往宝库的、布满荆棘与屈辱的道路。
走,还是不走?
漫长的沉默,几乎要将“紫云苑”内的空气都凝固成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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