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盗洞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不对劲。
三米深的竖井,黑得像被泼了墨。王浩在底下举着手电,光束晃得我眼睛疼。“晚晚,快下来!再磨蹭天都亮了!”他嗓门压得低,可那股急不可耐的劲儿藏不住。
我他妈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信他。
“明器换彩礼”?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表哥王浩,五金店老板,上个月赌钱输得裤衩都不剩,现在突然说找到发财路子,要带我去“收点老物件”。
我冷笑。收?你是想让我替你下墓当探路石吧。
可我还是来了。因为他说,爷爷留下的那块玉佩,可能就在这个荒村古墓里。
我摸了摸右臂藏蓝护腕下的刺青——阴缘令。小时候爷爷说过,这纹身是守灵人血脉的印记,碰不得阴气。可我辍学打工五年,天天在殡仪馆守夜,早把那些神神鬼鬼当成了背景音。
直到今天。
我咬牙钻进盗洞。石壁粗糙,蹭得外套嘶啦作响。背包卡在半道,死活过不去。手电只剩30%电量,光柱忽明忽暗,像随时会咽气。
“你先把东西扔下来!”王浩在下面吼。
“放屁,我包里有糯米团!”我骂回去。团团最爱吃这个,虽然它现在还只是个塞在口袋里的白糯米球。
我脱了防风外套,把糯米团、竹筒饭塞进内袋,缩着身子硬挤。肩膀刮过石头,火辣辣地疼。王浩在下面用铜钱引线勾住我脚踝,猛地一拽——
我摔进墓道。
后背撞上石棱,右臂“阴缘令”刺青“轰”地烧起来。
疼。不是烫,是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往皮肉里钻。我闷哼一声,左耳三个银色耳钉磕在石壁上,发出清脆一响。
嗡——
那一瞬,耳钉微微震颤,和心跳同步。
我僵住了。
王浩没察觉,正拍着裤腿站起来:“快,主墓室在前面,听说有面战国铜镜,能卖二十万!”
我没动。
冷。不是墓道那种湿漉漉的阴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
手电光扫过前方,照见一口斜歪的石棺。棺缝里,灰雾缓缓溢出,像呼吸。
温度骤降。
我盯着背包——拉链不知何时弹开了。我伸手一摸,内袋空了。
糯米团不见了。
“谁动的?”我猛地抬头。
王浩翻白眼:“你有病吧?赶紧找东西,天亮前必须撤,不然村人会封洞!”
我蹲下假装整理背包,余光死死盯着角落。
灰雾最浓的地方,有个影子。
半透明,圆滚滚,穿着民国小孩的连体睡衣。它正抱着我的糯米团,小口小口啃着,发梢飘着一点磷火似的微光。
我屏住呼吸。
它……在吃东西?
灵体?鬼?还是我饿出幻觉了?
我悄悄摸出压缩饼干,轻轻一抛。
饼干穿过它身体,砸在石台上,碎了。
它没理。
我又扔了个竹筒饭。
照样穿体而过。
可它怀里的糯米团,却被咬掉了一角。
我脑子嗡了一声。
它只对糯米类食物有反应。
而且……它能碰实物?
“晚晚!发什么呆!”王浩不耐烦地催。
我猛地回头:“你……看得见那边吗?”
“哪边?”
“石台那儿。”
“废话,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他嗤笑,“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闭了闭眼。
不是幻觉。
我能看见它,它也能……吃我的零食。
我慢慢后退,贴上石柱。右臂刺青还在烧,疼得我冷汗直冒。护腕压不住,那纹身像活了,在皮下扭动。
就在这时,那团子突然抬头。
它看向我。
眼睛是纯白的,没有瞳孔。可它冲我眨了眨眼,嘴角还沾着糯米渣,咧开一笑。
我浑身汗毛倒竖。
它看见我了。
不是偶然,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检测到……阴时……生人……”
脑内突然炸开一道声音。
电子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导航。
我猛地捂住头。
谁在说话?
“怎么了?”王浩终于察觉不对。
“没事。”我咬牙,背抵石柱,右手死死压住右臂刺青。
疼。越来越疼。像有电流顺着经脉往心脏爬。
那团子没再吃东西。它飘到我面前,小手抬起,先指了指石棺,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最后,指向我。
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