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林弈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瓷——那是方才躲避追杀时撞翻的茶盏残片。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血,指缝间还沾着星图残片的红纹,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到了。红绡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
林弈顺着她匕首所指的方向望去,暮色里,一座残破的石台正从荒草中浮出轮廓。
石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缝隙里都渗着幽蓝微光,像有人将夜空揉碎了嵌进去。
阿昭的玉坠残骸在她颈间轻晃,方才碎裂时迸出的灵光还残留在她眼底:和棋种01号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四人呈扇形散开,林弈走在最前。
石台表面的纹路在指尖下泛起凉意,那是种介于玉石与金属间的触感,他的掌心刚覆上去,裂痕里的幽光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萤火般的光点从中涌了出来,绕着阿昭的手腕盘旋。
别动!阿昭急促地吸气,眼睫在微光里颤动。
她是商船船主之女,自小能感知棋灵波动,此刻指尖的皮肤下正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这些碎片......在往我意识里钻。
林弈刚要抽手,红绡已按住他肩膀:让她试。红衣女使的耳坠随着动作轻响,那是用某种古老棋子熔铸的,棋宗典籍里提过,历代棋师陨落时,未完成的棋灵会凝成棋脉残影,像被风吹散的话本子,记着没说完的局。
阿昭的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渗出细汗:它们......在游荡。她抬起眼,瞳孔里映着无数交错的光轨,往西北偏北的方向,每隔十七息就转半寸,像在......引路?
那是东海秘境的入口。
沙哑的声音从林弈怀中传来。
他低头,胸口的符文化作暖雾,托着一团将熄的幽火——那是棋灵余烬,墨无涯残魂与守墓人意识的混沌体,此刻正虚弱得像要被风卷走,棋盘意志的核心,就藏在那片海底下。
林弈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星图残片,红纹突然烫得惊人。
他忽然注意到,那些围绕阿昭的棋脉残影正缓缓向他聚拢,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胸口的符文跟着发烫,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在他心口画下的印记——这是棋种的证明,也是打开所有局的钥匙。
我来引它们。林弈突然开口。
你疯了?阿昭猛地抓住他手腕,她的手还带着棋灵碎片的凉意,棋脉残影是活的!
当年有个老棋师想收它们,结果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红绡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情报匣,匣面浮现出几行血字——那是她用特殊手法保存的密报:棋种基因与棋灵同源。她抬眼时,眉尾的红痣像滴将落的血,或许只有他能当这个媒介。
林弈没说话,只是扯开衣襟。
月光下,心口的符文泛着妖异的红,像团烧穿皮肤的火。
他将手掌按在石台上,裂痕里的幽光瞬间蜂拥而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皮肤下形成蜿蜒的光链。
疼吗?阿昭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弈摇头,却尝到了满嘴铁锈味。
那些棋脉残影不是温柔的,它们像一群饿极的鱼,撕咬着他的意识。
他看见碎片里闪过画面:青铜棋秤沉入海底,白发老者在暴雨中刻下最后一枚棋子,少女的眼泪滴在星图上晕开血花——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记忆,却像刻在骨头上般熟悉。
轨迹......记下来了。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往东北三十里,遇双生枯松左转,然后...
话音未落,胸口的符文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
林弈整个人向后仰去,阿昭眼疾手快地托住他后颈。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发疼,而那些棋脉残影正顺着他的血管逆流,在视网膜上投下密密麻麻的黑点。
反噬......红绡的匕首已抵住林弈手腕的脉门,试图用寒刃压制暴走的能量,他的棋种基因在和残影争抢主导权!
撑住......余烬的幽火突然暴涨,烧得林弈胸前的布料焦黑一片,再三息!
林弈咬碎了舌尖。
血腥气涌进喉咙的刹那,他看清了那些残影游荡的最终轨迹——在东海某处暗礁下,有座用星图残片作为钥匙的石门。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信息灌进星图,红纹突然发出蜂鸣,像完成了某种契约。
下一刻,所有的光突然消失。
石台上只剩林弈急促的喘息声。
阿昭颤抖着摸他的脸,触手一片滚烫;红绡的匕首当啷落地,刃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余烬的幽火缩成豆大一点,几乎要熄灭。
时间......不多了。余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棋盘意志已经察觉有人在掀它的盖子,他们......很快就到。
就在这时,空气里响起细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