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色入户。乌云遮着月亮,只剩下半弦。他还是睡不着,这么多年,他常做一个梦。
有一个红衣小女孩,她总是缠着娘亲,让娘亲做好吃的菜,给她买糖人。她也总是一个人静心练字,让父亲同她讲论文义。扎着两个丸子头,绑着红头绳。
过年的时候,她可以和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一起放烟花爆竹。可以坐在父亲肩头,一家三口去看花灯。她还可以穿着新料子做的花袄,脚下踏着娘亲新做的鞋子。她本可以过的很快乐。
她的身世,家庭,都很好。父亲是太傅,母亲是名门望女。她亦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幸运的是,她的家庭很幸福美满。
不幸的是,她没有生在一个好世道。
梦里头,小女孩拉着他的手,他们奔跑在街道,他给她买了一个泥哨,“以后呢,你要是想叫我,就吹这个哨子,我就会出现。”她点点头,吹了一下试试,然后把哨子系在腰间。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是每次开头都很美好,结尾总是血淋淋。蒙彧琰每每梦醒,后背都直冒凉气儿。他总觉得这个梦不简单,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这个梦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不论是吃药还是偏方,都无济于事。老和尚说,这是他的缘,也是他的劫。
横竖都躲不过,时间越长,他越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小的时候,父亲不慎染了瘟疫,母亲为了照顾父亲,也同样感染。这种瘟疫无药可医,他们不想瘟疫再扩散,便下令将他们那间屋子火烧。
坊间也有传闻,说他是个灾星,引来了火灾,害死了他父母。说什么的都有。纸包不住火,这些话传到他耳中,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的父母能够活下来,但是这种瘟疫无药可医,他多么希望他的父母也能在他身边,陪着他长大。
这一切不过是泡影。
不可能重来了。
至此他才明白,这些梦是她向他发出求救。她们一家死在了那个寒冬腊月,他要寻找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为林家沉冤昭雪。
梦里前世林家被抄家的场景,家眷们的呜咽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知道谁是凶手,但是仅凭一个梦,任谁说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所以,这个只有他才知道的梦,和真相,要他去寻找罪证,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他才能手刃仇人。为林家报仇。
他无时无刻不在警示自己,要报仇雪恨,才能让那么多条人命,在天之灵才能心安。
但是复仇之路哪有那么轻松,他一无功名,二无官职,拿什么与之抗衡。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金榜题名,他要往上爬,有了足够的权利,他才有能力,才能站稳脚跟,和凶手对抗。
“哥哥,你是谁啊?”小女孩望着他,稚嫩的小脸泛着红扑扑的光。
“我啊,我是蒙彧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臂。
“蒙彧琰?好奇怪的名字啊。”她很疑惑地偏着头。
“我也不知道。我爹给我起的”他拉着她的小手往前走。
“那你要是无聊,就吹响这个竹笛,我就会来到你身边。”她把一个小笛子放在他的手心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仿佛失去了什么,开始寻找,但是连一缕影子都没有了。
突然他被惊醒了,额头上冒着冷汗,面露难色。
“怎么了琰儿,又做噩梦了吗。没事的,爹在呢。不怕。”宋廉轻声安抚他,“爹,你怎么来了。”他坐起身来。“啊,我听见有动静就赶过来了,还好你没事,不然爹就要吓死了。”说起来宋廉还是有点后怕,他听见他房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就过来了。但是他进来没有看见什么东西,蒙彧琰也好好的,他便坐在床边守着他,直到蒙彧琰被惊醒了。
“爹,你回去吧。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些什么。我没事的。”他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摆摆手让宋廉回去。
“真的不要紧吗,那好吧,有事你记得喊爹,爹一直在。”宋廉担心地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好啦,你回去吧。我没事。”
“有事记得叫爹啊。”走到门边还是反过来看他。
“好。”
宋廉没有子嗣,因为夫人有不治之症。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兄弟蒙隐辰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他。他也把这个孩子当宝一般,一直在身边带着,呵护着。
说起蒙彧琰,他最是骄傲。不仅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作为他的学生,蒙彧琰是最出类拔萃的,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他是最孝顺,最懂事的。
在蒙彧琰十岁的一天晚上,他突然失控,嚎啕大哭。
宋廉和夫人杨丹是怎么哄都哄不好,因为他想起了七岁那年的大火,他的父母就死于这场大火。
“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