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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梆子带着潮湿水汽，洛寒星按住腰间震颤的青铜剑符跨过门槛。老妪歪斜的茶幡在暮色中滴着灰绿液体，像是将死之人的涎水。
煎茶还是问卦？青铜壶嘴涌出的蒸汽在案几结成冰纹。洛寒星盯着漂浮的桂圆核，十八枚暗红果核正随着吊诡的节律聚成罗盘。北位凹陷处渗出猩甜，惊得茶盏中的夕照倒影泛起骨灰白。
哗——
鎏金马车轧过东街第五块青石板，车轮碾碎的芥草突然爆出磷火。洛寒星本能后仰，飞溅的茶汤在蛛网密布的房梁上绣出三十六个古籀文。还未及辨认，茶案上的冰纹已炸成齑粉，露出云纹车辕底部两道寒玉钢刺的倒影——五年前黑水城破时，这种破阵钢刺贯穿了镇北军最后十二道粮仓大门。
老妪的枯指触到虎口时，洛寒星闻到枯血莲的气味。褴褛披风霍然荡起，阴阳双鱼佩垂落在破碎的蓍草堆上方：破军踏斗，贪狼噬月，少年人可要换条活路？
腥风袭面，茶棚西北角的槐木立柱突然开裂。洛寒星拍案跃起时带翻陶盏，十日前遇害的野狗残尸正顺水漂来。腐烂的前爪上套着半枚银蛟佩，边缘暗刻的戍卫编号正是父亲亲兵营的制式！
当心朱雀桥啊！老妪突然尖叫着将锈铜壶掷向西南。壶身撞碎在沾血的招魂幡上，迸射的青铜碎块在半空组成半截司南。洛寒星摸向怀中丹砂符的刹那，马车窗棂垂着的重明鸟银铃疯狂摇曳——十六年前母亲被掳走时，他攥断过同样的银链。
乌木案突然纵向皲裂，裂纹诡谲地组成藏头血诗：素手裂红裳，锦衣葬天狼。云家紫裳纹饰在洛寒星脑海炸开，暴雪崩塌般的彻寒令他踉跄扶柱。指腹传来的粘稠触感并非苔藓，而是涂抹在支柱缝隙的牵机药膏。
别看那卦象！老妪抄起剔骨刀削平他额前碎发，刀刃贴着鼓动的龙鳞纹划过。飘落的三千烦恼丝坠地即燃，墨绿火焰里浮出鬼面军牌的残影。洛寒星觉察到青衣已经被冷汗浸透，朱雀桥下的水波突然泛起腐肉气息。
暴雨倾覆的前一瞬，青铜剑符在昏暗中敛尽锋芒。老妪将半块乌木令塞进他染霜的袖口，瞳孔已化作漆黑沼泽：葬龙坑的寒雨要漫过天阙城了...话音未坠，三枚毒蒺藜穿透茅草屋檐，钉碎方才洛寒星抚摸的柱面。碎木渣里赫然露出天机阁特有的南斗星纹玉器！
马蹄声碾碎最后一线残阳时，洛寒星攥紧飘到眼前的碎布片——鎏金马车翻飞的罗帷，竟是用长明卫制式软甲拆解重织的。染血的布料裹着蛊虫残肢，此刻正在掌心竭力扭动着要拼出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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