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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十四岁的力学原理（1992年春）
我叫林大柱，姓林是因为我爸姓林，大柱也是我爸给我起的名字。他说林字底下要支棱根顶梁柱，可十四岁这年我才明白，顶梁柱得先学会弯腰——就像村口老槐树被雷劈成两半，还硬撑着给麻雀当婚房。
一、承包制与青春痘的共生关系?
小林砖窑到底还是承包给村支书的侄子了。那天我爸把搪瓷缸倒扣在窑口，缸底积的茶垢被北风吹成粉，扑簌簌往火里掉。“这叫凤凰涅槃。”他蹲在窑灰里嚼烟丝，火星子溅到解放鞋上烧出个北斗七星。?
家里开始飘油墨味。我妈把腌菜缸腾出两口，装从县城批发的作业本，封面印着“上海滩”许文强和冯程程。我的任务是拿铁勺给本子盖检验章，钢印是拿螺丝帽改的，“合格”俩字总缺笔画，像被狗啃过的上海滩。?
张红梅老师来买本子时，我正蹲在腌菜缸边盖章。她的确凉衬衫换成呢子外套，发梢烫出三道弯。“大柱，你数学卷子最后大题没写。”她把本子摞成塔，塔尖压着我的月考卷。我盯着卷头红墨水写的“58”，想起砖窑承包合同上的红手印，突然明白分数和手印都是某种抵押物。?
当晚我爸用搪瓷缸装了三钱烧酒，让我舔一口。“这是教你认命。”他喉咙里滚着雷声，“咱林家男人，十六岁前得学会三样本事——喝烧酒不呛，看女人不慌，挨巴掌不晃。”我呛得眼泪横流时，听见腌菜缸里的作业本在发酵。
二、物理课与生殖教育的绯色纠缠?
新教室的耐火泥黑板开始掉渣，粉笔字写上去像在月球表面刻碑。物理老师老马把滑轮组讲成吊颈绳：“林大柱！说说动滑轮省力原理！”我站起来，裤裆里刚冒头的绒毛刺痒难耐。?
“就像挑粪，”我盯着窗外砖窑的烟囱，“扁担横杆是定滑轮，肩膀是动滑轮。”满堂哄笑中，老马把三角板拍成两截，半截飞到我课桌上，刻着我刚画的许文强。?
青春期像不合脚的解放鞋。我开始在作业本背面画各种柱状图：砖窑产量柱、父亲酒量柱、张老师胸脯的起伏柱。某天被同桌孙二狗发现，他拿洋葱换走十张“胸脯柱状图”，三天后全校男生都知道了“林大柱力学”。?
张老师把我叫到教研室时，搪瓷缸正在她办公桌上冒热气。“听说你力学学得好？”她毛衣开襟里闪过一道白，我裤裆里的动滑轮突然省力过头。转身撞翻作业本堆成的巴别塔，封面上的许文强们集体冷笑。?
三、砖窑停摆与生物课的交叉感染?
承包后的砖窑开始烧瓷砖，青烟变黑烟，把村头芦苇染成水墨画。我爸成了烧窑顾问，主要工作是教支书侄子往耐火土里掺煤渣。他的搪瓷缸换成玻璃罐头瓶，茶叶却升级成茉莉花茶末——永远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机油。?
生物课讲到细胞分裂时，我在课本上画砖窑结构图。老马兼任生物老师，举着洋葱细胞切片说：“这就是生命最基本的经济单位！”我忽然想起家里腌洋葱的缸，细胞液和盐卤正在发生跨学科反应。?
孙二狗传来纸条：“你爸在窑上跟人打架！”我翻墙出去时，看见我爸正用搪瓷缸舀窑坑积水喝。支书侄子骂他老顽固，说现代瓷砖要的是光滑不是结实。两人扭打时，搪瓷缸滚进窑口，捞出来时“先生”二字烧成了“先熟”。?
那天晚上，我爸教会我第二样本事。他往肿起的颧骨上抹酱豆腐：“挨打要听响，对方拳头砸肉的声音越脆，说明他心越虚。”腌菜缸里的作业本开始长毛，像绿色的生殖隔离。?
四、月经周期与生产周期的共振原理?
我妈的生理期和砖窑生产周期同步了。每月那几天，她边往身下垫旧作业本边骂：“这腌菜缸漏了！”我开始负责往代销店送货，自行车后座绑着两筐作业本，车铃铛是拿窑砖磨的，响声像放屁。?
在县城文具店遇见张老师买红墨水，她呢子外套沾满粉笔灰。“大柱，你该去参加数学竞赛。”她掏手绢擦汗，腋下月牙形汗渍让我想起烧红的窑砖。我盯着筐里印歪的冯程程说：“我爸说打算盘的不如烧砖的踏实。”?
回村路上爆胎，我蹲在河沟边补胎。胶水味混着芦苇荡的腥气，远处砖窑黑烟在暮色里写草书。突然明白自己像这内胎——外面裹着“林大柱”的硬皮，内里早被碎石路扎成筛子。?
五、顶梁柱的弹性形变测试?
期末考试当天，砖窑因污染被县里勒令停产。我爸坐在窑顶喝茉莉花茶，罐头瓶里泡着承包合同碎片。我交完数学卷冲出教室，裤兜里弹簧刀硌得大腿生疼——孙二狗说支书侄子骂我爸是“老窑蛆”。?
跑到窑场时，看见我爸正用搪瓷缸舀黑水浇野菊花。缸身烧变形的“先熟”二字在夕阳下流油，像句佛偈。“回吧。”他没回头，“这窑……这窑跟人一样，改配方就毁了根骨。”?
那晚我家腌菜缸集体绝食。我妈把作业本浸成纸浆糊墙，许文强们在土墙上冷笑。我在月考题背面重画砖窑结构图，标满歪扭的应力公式。张老师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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