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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申城虹口弄堂，墙壁像一个患了皮肤病的老人一样。
层层叠叠的大字报长满了一身。
上面有各种偏方药膏的宣传广告，有祖传治梅毒淋病的独家秘方，还有近几日即将上映的宣传电影……
缩在墙根角的沈思念心思可不在这些五彩缤纷的广告宣传纸上。
他“啪”的一声，将自己手绘的一大张漫画涂好浆糊后给盖在上面，为了让所有人能够看见。
他垫着脚尖，贴到最上面。
那张漫画上画着一个戴黄色帽子的小日子兵被人踩在脚下，右侧还用毛笔写上。
“打到小日子短腿猪。”
沈思念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然后他拔腿就跑。
他的身影像灵巧的小猫一样消失在长长的逼仄的弄堂里。
对于十八岁的沈思念来说，他没有办法上前线，他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行动，对于沈思念来说，是充满意义的。
1940年的申城变成了一个调色盘，小小的城市中涌入了各种肤色的人群。
这些人群之中有喜欢咖啡和浪漫的高卢雄鸡国人，有自称为绅士酷爱抽雪茄的米国人，还有沈思念最为讨厌的小日子国人。
现在的申城已经不是沈思念熟悉的那个申城。
到处充满了西洋乐、鸦片气味、和梧桐树叶的沙沙声，而且还有高大的铁骑警察在马路上巡逻。
他们都不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人，但是他们偏偏可以名正言顺的来维系这个国家。
这一点，让沈思念特别怨愤。
穿过一条弄堂，进入拐角，沈思念几乎是将自己贴到墙壁上。
他的背紧紧的贴着一间叫做‘酒屋’酒馆外墙上。
他又笑又喘，他微微探着脑袋透过窗户往酒馆之中看了一眼。
他看见几个小日子兵喝的酩酊大醉，敞开了胸前的衣服扭来扭曲的跳舞和唱歌。
小日子兵胸前的黑色蜷曲的胸毛在沈思念看来恶心极了。
他们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撒库拉……撒库拉……”的歌声。
沈思念缩下脑袋，看见自己的身侧闪动这三四双灵动的双眼，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明亮。
“每次都是你最慢。”
一双眼睛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尽量不让酒馆之中的小日子兵听见。
说话的人叫做小何，他在几个人之中个头最高，年龄最大，顺理成章的他就成了几个人之中的头头。
他瘦成一根竹竿，正在长身体的年级丢失了营养。
因为年轻，瘦起来也不觉得嶙峋。
小何说话起来爱端架子，一板一眼。
沈思念不爱听，岔开话题。
“准备好了吗？”
这时，一双眼睛递过来一个湿漉漉的棉布衣服。
沈思念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充满了汽油难闻的味道。
他从口袋之中掏出打火机，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这件被汽油淋湿的棉衣。
他打算给在酒馆之中的小日子兵尝点苦头。
他内心紧张异常，赶紧小声的哄散众人，让他们躲好，隐藏起来。
沈思念胆大，正准备点燃衣服的同时他听见酒馆之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同类，是同一个民族。
“上川先生，这批文物将在三天后到达平陵码头，由一个身穿西服，胸前戴着粉玫瑰的男人进行交接……到时候还请上川先生安排人去取。”
沈思念在脑海之中短暂的思索了一下，听得出来，这是有人在和小日子兵做交易。
上川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酒杯相碰的声音。
“汉奸，走狗。”
沈思念怒骂一声，不由分说的马上将棉衣点燃，从窗口朝着酒馆之中抛了进去。
沈思念投掷角度精准，完毕之后蹬的一声原地跑开。
一时间弄堂之中各种脚步声噼里啪啦的响彻起来，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大笑。
酒馆之中瞬间变调，刚才还悠然的歌声变成了一声声的咒骂和各种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
沈思念回头去看，只见酒馆之中冲出来两个持枪的小日子兵，对着沈思念他们奔跑的身影又叫又跳。
然后一阵阵划破夜空的哨声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几声啪啪啪的枪声。
沈思念边跑边转过头去大喊。
“短腿猪，来追我呀。”
那一瞬间，他看见从酒馆之中冲出来一个浑身是火的人，步伐畸形，左右摇晃。
在深邃的夜空之中，那个火人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萤火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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