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少女清丽的面庞微微低下。
她虽然跪下,但始终没有磕头,她的眼里满是倔强。
因为,她从不想上这圣皇山来。父皇求了十年而未果,自己来,也只会是希望渺茫!
而且,如今的天下随着蛮子入关,战事如火如荼。新神皇在这个时候抛弃大军,西行圣皇山,恐怕会让军心不稳。
然而,下面的文武大臣,几乎是一边倒的,近乎强行的,胁迫她来这圣皇山,去求这不问世事的圣皇!
这些大臣真是可笑,以前,父皇每年上圣皇山的时候,是他们反对的最为强烈。而当她继位后,想励精图治,这些老东西们,又逼着自己去上山!
他们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一味地制衡皇权。
哪怕天下生灵涂炭!
熊真真的心中,很是悲凉。
但她也深知,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纲常独断,面对朝堂诸公的裹挟,她也只能顺从。
逆来顺受之下,这让她内心不由得,也生出一丝希冀——
如果圣皇复出,恐怕,这朝堂之上,酒囊饭袋,要被圣皇涤荡的干干净净!从此帝王行事,再无阻力。
少女跪着,默默无言。
岭上只有风声。
终于,小屋里发出声响,那声音无比沙哑,犹如声带锈蚀,突然运转,语调无比晦涩,却有着漫长时光的厚重感:
“他,死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十次上山的老神皇。
女神皇熊真真闻言,内心一痛,满眼落寞,道:
“去年父皇从山上回去后,便点兵三十万,御驾亲征镇北关,与蛮子血战七天七夜,驾崩于关外,亲卫只抢回一具无头尸身。头骨至今挂在蛮子大汗金帐前。”
说着,熊真真的泪水滑落,绝美的面庞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小屋里传来一声叹息,缓缓道:
“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熊真真咬紧牙关,看向小屋,眼里蕴含着愤怒: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老祖,这是您给我们定下的规矩!我父皇他,也做到了,以至于尸骨不得安宁!难道他的评价,仅仅只是一句死得其所么?”
小屋里的声音,听着熊真真的控诉,静静的等她发泄完,然后缓缓道:
“十一年前,我从西大陆归来,被你父皇找到。
之后每年冬天,他都上圣皇山来,问我的,不是治国政策,而是,何为长生?如何长生?
我叫他治好眼下的基业,但他认为,大楚国运绵长,贵为神皇的自己,也应该先成就万世的不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年,他一定不怎么过问朝堂之事,而是一心扑在求仙问道上!
所以,朝堂上,党争才会剧烈到失去制衡。天下,底层秩序崩坏。而关外,蛮子力量日益增长。
今日的果,皆是往日的因。
一直到去年,他上山来,不再问我长生,但却依旧没求问治国之策。
他依旧在逃避,他希望有一个人出来,帮他整顿好一切。
我拒绝了他。
大概是那时候,他才看开了,明白了自己身为神皇的责任。
死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而战死,也能让他,在史书上的记载,不至于太过难看。
你说,不是死得其所,还是什么?”
小屋外,熊真真听到这些话,如遭雷击。
父皇死得很凄惨,以至于作为女儿的她,无法接受这轻飘飘的一句“死得其所”。
但是,如果角度站在高一点,站在一名统治者的角度看,父皇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神皇,甚至可以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昏君!
天下百姓,恐怕恨不得生啖其肉!
而圣皇的话,更是将父皇的功过,血淋淋的剥给她看。
这让熊真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默。
良久,熊真真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郑重的对着小屋,叩首一拜,道:
“不肖子孙熊真真,请借圣皇老祖一刀!”
“斩谁?”
“朝堂诸公,一切阳奉阴违,蝇营苟且之辈。”
小屋里的声音,哈哈一笑——
“满朝诸公,哪个不是?”
少女咬牙:
“那个个该杀!”
小屋里郑重道:
“不怕无人可用?”
少女摇头:
“已然无人可用。
朕看朝堂诸公,个个是硕鼠。”
小屋里沉默,冷然道: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你要想做好人间的帝皇,现在,还不够。”
“老祖觉得我不该当神皇?”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