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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跟邱美合作,表面上看是邱美出的价钱到了一个合理的位置,从根本上讲,还是顾国贵在考虑长远的影响。如果邱美真的存心搅局,故意将她那里产的优质土豆定在一个极低的价格,不仅会损害老乡们的利益,更会动摇顾国贵产品价值的根基,毕竟附加价值是以产品的原始价值为基础的,在同等努力的情况下,原始价值越高,附加价值也越大。
还有一点让柳银芬疑惑的是:既然顾国贵早就将前后的道理考虑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他不选择一开始就跟邱美进行合作呢?顾国贵这么做确实是有原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从潜意识里讨厌邱美。顾国贵的这种讨厌情绪其实只是源于一件很小的事,这件事小到邱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二零零八年的春节前后,南方经历了五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新婚燕尔的顾国贵夫妇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回到老家。有一天,夫妇俩在顾国贵的干妈家玩的时候碰到了邱美。顾国贵跟邱美算是同学,见面后就热情的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大家就聊到了回家之路的艰辛上面。
顾国贵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穿着貂绒大衣的邱美翘着二郎腿,以天下间最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们回家怎么这么难呢?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啊,我转了一趟飞机就到家了,你们要是选择坐飞机,早就到家了,哎,真是活受罪!”那时候,顾国贵的工资低得可怜,飞机是他绝对不会考虑的交通工具,但在自己的干妈面前,他又不想丢了面子,所以他就解释:“我们之前也准备坐飞机的,可就是订不到票。”没想到邱美听到顾国贵的这个理由后马上反驳:“不会的呀,没到年前三天,机票还是很好订的呀,我坐的飞机上还有空位呢!”
等邱美走了之后,顾国贵的老婆冯娟问干妈:“干妈,阿贵的这个同学是干什么的?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干妈说:“你们不知道么,她自己没说么?”冯娟说:“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只说自己是在南方做事,具体做什么她没有说,我问阿贵,他也不知道。”干妈冷笑着说:“想来也是,做那些的自己怎么好意思说!”冯娟不明白干妈说的“做那些”是什么意思,顾国贵就给她解释:“就是风尘女子!”冯娟恍然大悟,又追问:“那她在外面做那些她的男人没有意见么?”干妈愤愤然地说:“她男人有个狗屁的意见,只要有钱回家里来,每天只管吃只管睡,不知道有多逍遥!”干妈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接着说:“这些姑娘家,有了几个臭钱,成天在我们面前显摆,恶心得很!”
邱美现在已经从良了,但是顾国贵看到邱美还是会想起十一年前令他尴尬和恶心的那一幕,有了先入为主的这种情绪,顾国贵不愿意跟邱美合作也就不难理解了。
人有思维定式,狗也有,而且狗进入了死胡同后更不容易转弯,福瑞就是如此。福瑞看顾大全父子的感觉大约跟现在顾国贵看邱美的感觉是一样的。因为顾大全除了有“穷”的历史疮疤外,还曾侵犯过福瑞的尊严,即使顾大全父子有翻天覆地的改变,也不会让福瑞产生好感。
看着合水街上的店主们将福瑞奉若神明,顾大全心中发痒。福瑞这尊福神本来就是自己家的,现在它每天忙着为别人送福送旺,对自己家里却不问不顾,这实在难以让人接受。当然,顾大全已经清楚地认识到造成这一尴尬局面的主要原因在自己,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
顾大全对福瑞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他一度很后悔之前赶走福瑞的做法。现在,他需要拿出真诚的态度和做法来修补那道人与狗关系上的裂痕。
鉴于福瑞现在不冷不热的态度,顾大全想尽了一切办法施放自己的善意。在家门口,顾大全更换了一个更高大上的狗窝,他甚至考虑到了福瑞现在的感情生活,为福瑞选取的狗窝是双狗型号的,窝内空间宽敞,内饰格调浪漫温馨,这样一个爱的城堡,它的大门时刻是向福瑞打开的,只要它回来就好。而另一方面,顾大全每次上街的时候都会备好双份的鸡腿,见到福瑞后,会慷慨地将鸡腿丢给福瑞和安生。顾大全相信,日久见真情,福瑞终归会被自己的真情所打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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