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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照在合水街青黑色的马路上,在福瑞的身后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街道西方的车站那里传来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福瑞停下脚步,回首望了一眼车站方向,它估算着:大全农业公司牌匾上的红布应该摘下来了。福瑞的心里突然升起来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些王八蛋在扯红布的时候,有没有将那块破牌子一起扯掉下来?”
福瑞也没有参加大全农业公司的开业庆典。一是因为这是顾大全的喜事,仇人的喜事就是自己的烦心事,不可能去喝彩捧场;二是因为福瑞怕鞭炮,开业庆典要放大量的烟花爆竹,太吵!更可怕的是,一些熊孩子专以鞭炮炸狗为乐。点一支爆竹,“咻”的扔到狗身上,“砰”的一声,狗毛四飞,孩子们就拍着手跳来跳去。福瑞以前上过这样的当,所以,它一大早就跑到街上游荡去了。
游荡已成为福瑞的一种休闲方式,在与顾国贵斗争之余,潇洒地穿行于大街小巷之间,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福瑞游荡的主要路线是那条东西走向的主街,因为街边的店铺多,熟人多,填饱肚子的压力也小得多。那些与福瑞相熟的人都喜欢扯东扯西的跟福瑞聊几句,他们也不管福瑞听得懂听不懂。
福瑞站在街上侧耳倾听车站方向的鞭炮声的时候,就有一个自以为与福瑞相熟的人跑过来问它:“福瑞,今天不是你家的公司开业庆典么?你怎么跑到街上来了?”问这种话的人纯属自触霉头,幸好福瑞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福瑞不计较的方式就是不搭理他,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个儿慢慢去体会。那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跟别人说着大全农业公司开业的事,他在谈论大全农业公司的时候总是要扯上福瑞,这让福瑞很不爽。“谁家的公司!跟我有什么关系,×!”福瑞在心里暗暗的骂道。
走了一段路,福瑞又听到有人议论:“你说那条叫福瑞的狗,还真是有些灵气的,你看顾国贵回来开公司,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一切手续办得妥妥当当,放在以前,没有一年半载可搞不好!”“确实,我之前办个体户的资料都搞了三四个月,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不足,总之,很难……”福瑞走近那群议论的人,那些人也看到了福瑞,有人就说:“诶?今天他们公司庆典,福瑞怎么跑到街上来了?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对,对,吉庆之日却走掉福瑞,那就是带走了家里的福气,他们的公司只怕要悬!”
这些人的议论很符合福瑞的心意,对,它就是要故意出走的!正如那些人说的一样,它就是要在喜庆之日带走顾大全的福气。它在心里骂着:“顾大全啊顾大全,你以前是出了名的穷鬼,你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竟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定要将你打回原形!”
福瑞在街上舒舒服服地逛了大半天。无论它走到哪里,都会被奉若上宾。街上的店家大多学会了饥饿营销的手段,把福瑞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有些相见,朝思暮想,却远在天边;有些相遇,心意已冷,却近在眼前。自从被朱连国一家人三番四次驱赶之后,福瑞已打算彻底将朱连国忘记。然而,当朱连国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福瑞面前的时候,它又犹豫了,它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那是一个街西头的店铺。朱连国斜身靠在店铺的柜台上,他刚从顾大全那里回来,中午应该是喝了些酒,脸红微醺。福瑞第一次看到主人喝酒喝到这个状态。以前,朱连国也会天天喝酒,但是每次都只喝一杯,酒后脸不红气不喘,但是看今天的这个样子,应该不止喝了一杯,不知道他是因为高兴还是郁闷。
店老板要朱连国进屋喝茶,朱连国不肯进。他站在柜台前,要店老板给他拿包烟。朱连国也抽烟?福瑞好像以前没有见过。朱连国还要跟别人买烟?他开商店的,家里不是有很多烟么?真是搞不懂!
福瑞有些惧怕朱连国,它一直站在店门旁边看着朱连国,在那里站了很长的时间。店老板受宠若惊——福瑞可从不会在一个店门口站那么长的时间,这显然是福瑞对他的格外眷顾。店老板从货架上拿了一个鸡腿过来,亲自撕开包装袋,亲手递给福瑞。福瑞并不是很饿,但是看在店老板恭恭敬敬的份上,它还是一口接住了老板递过来的鸡腿。咬了两口之后,它将鸡腿吐到地上,然后叫了两声:“汪汪!”店老板乐坏了,心花怒放地指着福瑞对朱连国说:“朱叔,您看,这真是一条好狗,一条神狗!”朱连国依然斜靠在柜台上,将身子稍稍转过来一点,颇为自得地说:“当然,这是我的狗!”“诶?这不是顾大全家的狗么?”店老板问道。“放屁,谁说的,这是我一手养大的狗!”朱连国愤怒地说。
“主人终于肯认我了,嗷~嗷~呜~呜~”福瑞激动得呜咽起来。它的呜咽让店老板大惊失色,因为在农村有个说法:狗哭愁断肠,不是家破就是人亡。福瑞突然嗷嗷的这两嗓子简直要吓破店老板的胆了,他想到了自己卧病在床的老娘,想到老娘,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朱连国也被福瑞莫名其妙的嗷呜声吓了一跳,被酒精麻痹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七分。他将烟头狠命地丢向福瑞,大声吼道:“狗×的,瞎嚎什么?滚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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