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七个身材高大、有如男子一般的壮妇,将那原本极是干净的船舱又扫了一遍。
然后,便听得一阵清悦的铃声,叮铃铃一路响了过来。
李翎暗道:小铃铛来了。
心念一转,红衣少女铃儿轻盈的身子果然已翩然走入,道:“打扫好了么?”
一个壮妇道:“回禀姑娘,已打扫好了。”
铃儿道:“打扫好了就快出去吧!客人就要来了。”
壮妇们恭应一声,收拾好扫帚水桶,躬身退了出去。
李翎暗叹,心道:真是倒霉,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我眼看就能逃走的时候,客人就来了。
突觉一个软绵绵的身子依偎过来,原来小公主也忍不住那好奇之心,要挤到这帘隙边瞧一瞧。
但见铃儿四面走了一圈,双手展开长裙,盈盈拜了下去,道:“迎宾之地已打扫停当,恭请侯爷大驾。”
接着便是一阵门户启动声,衣裙窸窣声……
十六个宫鬓堆云、锦裙曳地的少女,纤手中各个举着一柄碧玉为竿、羽纱为面的宫扇,漫步而出,分立两旁。
然后,便有四个手捧金钵的宫装少女,拥着一位紫衫人大步而出,踏过红毡,走上屏风后的蟠龙交椅坐下。
李翎眼珠无论怎么转动,也瞧不到这紫衫人的身形面貌,只能从少女的衣裙中,瞥见他一片衣角而已。
小公主悄悄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划道:“我爹爹。”
李翎点了点头,心里更是想瞧一瞧这奇人的面貌,却始终不敢探出头去。何况他纵然探出了头,这紫衫奇人的身子也早被屏风挡住。
那屏风高达八尺,离地不过只有半尺多空隙。
李翎还是不死心,伏下身子,脸贴着地望出去,却也只能瞧见紫衫人的双足。
还有一只纯白色的狸猫,蜷伏在紫衫人的足旁,再上面仍然无法望见。
这时,又有一阵管弦之声传来,乐声悠扬,却不知自何处发出的。
铃儿伏地道:“是否此刻便开门迎宾?”
屏风后一个懒洋洋的口音道:“你是迎宾之使,什么事都由你瞧着办吧!”
语声有如高山流水,和缓自然,听来这说话的人似乎无论对什么事都不会着急,又似是天下根本没有一件事能令他放在心上。
铃儿道:“是!”伏地再拜,盈盈站起,转身走了出去。
李翎眼睛还是盯着屏风下面,突见一只有如白玉雕成的手掌,由上面垂了下来。
五指修长,线条柔和,绝无丝毫污垢瑕疵,拇指、食指间却提着一尾小小的金色鲤鱼。
那白猫一直懒懒地蜷曲着,此刻身子一长,便将金鲤鱼吞了下去,又懒懒地伏下身子。
紫衫人的手掌却仍在猫身白色柔毛上不住抚摸,似是怜爱至极。
李翎瞧得又惊又喜,惊的是那金色鲤鱼本是极为贵重之物,一尾已是价值百金,此人却拿来喂猫,喜的是他终于瞧见此人一只手了。
………………
铃儿走出舱门,走过被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船板,走上船头,俯身下望。
船头前的水面上浮着三具木筏,木筏上高高矮矮地站着数十人之多。原来此船太过巨大,吃水极深,只有自岸上乘筏而来。
此刻铃儿高高站在船头,衬着身后的青天白云,当真有如天上仙子一般。
木筏上的数十人在下面望将上去,倒有大半瞧得痴了。
铃儿嫣然一笑:“各位是来瞧我的,还是来参拜我家侯爷的?”
众人怔了一怔,铃儿已接着笑道:“各位若是特地为参拜我家侯爷而来,此刻就请上船吧!”
木筏上一阵骚动,人人都准备着争先而上。
铃儿突又轻叱道:“且慢,侯爷还交待下一张名帖,帖上有名的人才能上船。若是帖上没有你的名字,你偏要上来,那么……唉,只怕你再也下不去了,可莫怪我没有说在前头。”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突有一个尖锐的语声道:“你家侯爷方自海外归来,怎知咱们有哪些人来了?”
铃儿含笑道:“我家侯爷还会有不知道的事么?”自袖中取出一张轻飘飘的纸笺,随手抛了下去。
海风强劲,船头又高,众人只当这轻笺必将被海风吹走,哪知这张轻笺却似有人托着一般,慢慢地笔直地飘了下去。
人群中有人喝道:“姑娘好俊的功夫!”
铃儿嫣然一笑:“各位瞧这名帖可曾开错人么?”
众人瞧那名帖上写的,果然是此次守候在岸边的知名之辈,几乎一个不漏,只是剔除了几个声名狼藉之人而已。
铃儿瞧着他们脸上的骇异之色,秋波中隐含笑意,道:“名帖若是不错,就请各位依序上来。”纤腰一转,飘身入舱。
只听身后衣袂带风,连连响动,已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