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陈旧的玻璃窗照进了幽暗的小屋，身旁阿妈的鼾声依旧，并没有比往常减小半分。每天重复着做饭洗衣的日子，叶梓小小的肩膀上承受了太多不该他这个年龄该承担的东西。眼看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叶梓鼓足了勇气，打算在今天向阿妈索取学费。在这之前他向林乐多的妈妈问好了所有关于一年级需要用的东西，林妈妈也是极好的一位妇人，在叶梓询问之前就把他们开学要用的东西全都准备了两份儿，告诉叶梓只需要会去拿学费，其他的她来帮他和林乐多办。叶梓的家庭环境造成了他不善言辞的性格，他很感激林乐多的妈妈，可千万句感谢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谢谢二字。林妈妈也不在意，知道这孩子苦惯了，便能帮上什么就帮了。
女人的起床气很大，浓浓的醉意好像还没散去。揭开锅发现还是昨天剩下的饭，心中的怒火不由得多添了几分。“没上学还不做饭，真不晓得天天学的些啥子东西，还花老娘那么多钱。”“阿妈，我要上一年级了，要400块钱学费。”在小凳子上撑着脸静静地坐着的叶梓缓缓站起来，用极轻的口吻向女人试探的说道。“钱钱钱，又是钱，天天张口闭口就是钱！你学到啥子了嘛，没得用的东西。”一个长柄勺哐当一声落在叶梓面前，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因为自己呼吸了一口气就挨一顿打。叶梓蹲下将勺子捡起来，清洗干净放在了应在的位置，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双手交叉放在面前，头低着，任由女人在那儿骂骂咧咧。
好一会儿后，女人停止了骂声，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窗外柔和的阳光似乎变得冷冽起来，叶梓从中汲取不到一丝温暖，似有似无的轻风划过耳际，仿佛在昭示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虽然叶梓早已习惯阿妈随时散发的怒气，但今天这样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慌了神，叶梓尽可能的躲闪着阿妈凌冽的眼神，却怎样都躲不开。终于，女人动了动。她无力地向叶梓招了招手，示意叶梓向她那边走去。叶梓不敢不从，一步，两步，一点点向女人那个方向靠近。女人抬起手，叶梓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根根分明的眼睫毛混着恐惧的泪花在眼睫根处打着颤，就在叶梓以为火辣辣的耳光将要落在脸上的时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凉的触感。缓缓睁眼，女人的手指从他眼角拂过，替他拭去不知何时泛出的泪花。“阿······阿妈？”小小的脑袋中浮现出大大的疑惑，从未有过的亲切感在叶梓心底蔓延开来。
“阿梓，你也是阿妈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每次打你骂你的时候你以为我心里真的会好过吗。我也想像别的阿妈一样对你好好的，但是每次见到你，我就忘不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你的唯唯诺诺像极了那个臭男人。无用，自私，又残暴，令人恶心！若不是他，我们娘俩何苦至此啊！”女人紧紧地抱住叶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头埋进了叶梓的肩膀，失声痛哭。叶梓将身子挺了挺直，一双因营养不良而枯黄纤细的手臂经再三犹豫终于环抱住女人。“是阿爸吗？”没有得到回答。他知道阿妈是默认了，抱紧阿妈的手越发用力了些。曾几何时，阿妈也是无数少男追求的对象吧，也是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被疼爱的小公主吧，也是曾光鲜亮丽和姐妹们一同出去买买买和姐妹们谈论着谁谁谁家的男孩子帅气的大姑娘吧，怎么到了阿爸这里，或者说，遇见阿爸后，就什么也不是了呢？叶梓想不明白，也不愿去多想了。他的阿妈，就算是再对他不好，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啊，一个没有男人庇护，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她有多久没哭过了啊，再要强的女人，也会有情绪憋不住想哭的时候吧。“阿妈，我长大了，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好好保护你。”女人只是不断抽泣着，泣不成声。缓缓说处这么些话，阿妈心里能好受些吗？叶梓轻轻叹出好长一口气。会的，叶梓坚信。
夜晚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时候，叶梓好像听到床那头传来阿妈的声音：“阿梓，从前阿妈没有好好疼你，以后，我好好补偿你。”不知道是阿妈真的这样说了还是叶梓自己梦里梦见的场景，叶梓还是很满足的回了一句轻若蝉翼的“嗯”。
夏季蝉鸣声顺着窗户的缝隙飘入房中，悄悄潜入了叶梓的梦。这一夜，他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