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打趣,“怎不让公子给您雕一个啊。”
她认真的说:“说起来就没有意思了,那是我要的,不是他给的。”
这样可笑的话,用这样认真的神态说出来,真的让人是无法再调笑下去。
我想这大概就是酒俏对酒衏的情感,内抿而张扬,好似那冬季才盛开的陀罗花。
后来有一日,世女嬉戏之时将主公寝室弄得一团糟,主公带她出去洗漱时,吩咐我整理寝室。我在主公房间翻出来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放有一支木质簪子,上面雕着两朵栩栩如生的陀罗花,花瓣完全打开,那是陀罗花盛放的样子。那是只有他才有的雕工,他果然是知道了,世女的心思,没有哪一点是可以瞒过他的。
酒衏,你的心愿,不过是让酒俏欢颜一生,所以你便倾尽所有,爱她宠她纵容她。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在你心中,酒俏胜过你的天下?这可该是你的毕生所求。
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此前,我接到了一个任务,我本该不应有任务,因为我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酒俏。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给我下达这个任务的人,是主公。
那日我问他,“王上,打算将世女如何呢?”
当时他的怀里躺着熟睡的酒俏,羞红染着她的脸颊。他侧卧着,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拍打着她背。他眼眸低垂,有温柔难辨的神色,半晌,他启唇道,“将她送到南宗,此后,你不再是平家的暗女,孤予你自由。”
上面是紫色的轻纱,一直垂落在檀木的地板上,像是席出了一道蒙蒙的雾。
“……”
我有一瞬间的不知所以。
他抬眸看我,轻笑道,“怎么?不愿意答应孤吗。”
“不,”我缓缓跪下,“您不要世女了吗。”
那个地方,那个薄情寡欲的地方。他要将酒俏送往那个地方。
最后我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用一个任务换取自由,这对于暗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划算。只不过,这个任务的性质在于,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要接下,因为此时我还是平家的暗女,我的命还掌握在他的手里。
只是由不得想起了那个夜晚,听到的对话。
“酒俏,假如你的信仰被摧毁,你执着的理由不复存在,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离你而去。你当如何?”
“你这问题问的奇怪,我没有信仰,也没有要执着的东西。你说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假如。假如呢。”
她的声音微微变调:“即使如此,我也会活下去,我害怕死亡。我想我会臣服在征服我的人脚下。你可以说我自私,但酒俏永远都不会为了所谓信仰而死。但倘若你离开我,哥哥,我会恨你的。”
离开秋阳关时,她还在昏迷,意识不清的喊着“哥哥”。但我想,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怀念了,那个人,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手掌天下的孤家寡人。
送别她入南山的那一天,我想起了很多,那根簪子最后终是没有送给她,前些日子,我试图百般设计让她想起那个男子,但她总是冷冷淡淡,彷佛是生命里从没有那个人了一样。
她离去的背影是广绣衣衫上的紫荆花,大大的绽放着,我想起了陀罗花,君子之花。
王上,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结果无从得知。
从此我获得了自由,这日起,我只是庆良。
世女,如若是庆良有幸再遇见你,我一定会告诉你,如果来生,不要再遇到那个人。
让他爱着,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