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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先老师出了几道题，叫大伙作，作上来的上二年级，作不上的就上一年级。俊飞、长梦、大富、俊申、俊宽、节令、明文头、菊子、夏玉兰都已经决定上二年级了，阿惠拿过题一看，有一道四位数的加法，这么多数，没学过，怎么会？干脆也上二年级吧。这样就降了一年级。过去几年都白念了。
不过，这个时候开始的学生生活才是真正的学生生活了。没有枪声炮响，不用担心“跑敌情儿”了。偏僻乡村，溯河西岸，夏庄小学，是一个读书环境很好的学校。
王立先是一个严肃权威的老教师，责任心很强，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他上课的时候，往讲台上一站，教室里一片肃然。他给哪个年级讲课，那个年级就听讲，别的年级或看书或写字做作业，老老实实，秩序井然。即使爱淘气调皮的学生，也只能在桌子底下gao地下活动。一旦被老师发现，或罚站或打板子，决不轻饶。
教书有教无类，对学生应一视同仁，事实上很难。孔夫子弟子三千，最喜欢颜回，多次称赞。王立先喜欢的学生，男生夏长玉，女生夏翠芝。长玉，小孩长得干干净净，不淘气、不打架，听老师的话，学习用心。老师叫写就写，叫念就念，字也写得好，老师自然喜欢。检查作业，指导写字都比别人多，有点好事，大加表杨，树为榜样。夏翠芝老实听话，稳稳当当，长得也漂亮。她妈是夏王庄第一美女，高高的个子，白里透红的脸儿，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头发又黑又亮。夏翠芝长像随她妈。念书又知道用功，王立先怎么会不看重。
对于阿惠，当初王立先也是很喜欢的。他聪明，结实，一身的虎气。阿惠名字也是他起的，他曾经抱着他在黑板上做题，给全体同学示范表演。他认为阿惠是最有希望有前途的孩子。但是近几年，由于战乱，阿惠得不到连续性的良好教育，好的品质没有发展，缺点毛病倒增加不少。主要是淘气、不听话，学习吊儿啷当，不认真听讲。这样的学生，多聪明怎么能学习好呢？他有点失望了。
有一天，王立先老师从他的小屋里出来，看见阿惠正在校园西墙头上走，步态自然，如走平地。两米多高的墙，又是单砖儿，多危险。他赶紧把身子缩回去。他想，万一他这一出现，阿惠心里一紧张，一害怕，从墙上掉下来怎么办？赶快别出去让他走到头吧。等阿惠下来，王立先老师把阿惠叫到屋里。阿惠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他，规规矩矩，准备挨批评。王立先看到他脚上那双鞋。新的，却在鞋尖上磨出了一个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怎么gao的，新鞋就磨破了，什么时候穿的鞋？”王立先老师缓慢而严肃地说，但却有一种关切的温暖。
“今天早上穿的”。
“早晨穿的，半天就磨破了，你妈给你做鞋做得起吗？再说，这是鞋磨破了，你自个破着穿，要是人摔坏了，这么高的墙，怎么办？花钱治，治不好呢，残废了怎么办？将来你们长大了，人家上大学了，当八路军，开火车，开飞机，你干什么”？王立先盯着阿惠，阿惠低着头，看着从鞋尖儿露出来的脚趾头。
“我这可不是吓唬你，真的太危险呀，我郑重告诉你，你听着”，他顿了一下，又说：“听见了没有”？阿惠说听见了，他继续说：“从今以后，不要上墙头了，再上墙头，我就带着你找你爸爸妈妈去，出事我负不了责任，我不管了。听到了没有？记住了没有？”
阿惠说：“听到了，记住了。”不过他心里想，哪有那么厉害，我不会掉下来。以后他真的不上墙头了。爱淘气的孩子毛病总是多，改了这方面的，在另一些方面，另一些时候，还要反映出来，表现出来。因此，经常挨批评，而批评多了，也就不以为然了。不当回事，成了没记性，依然固我。一来二去，在阿惠心里，觉得自己老师不喜欢，同学也不喜欢，有点自卑起来。他想做点儿好事，讨点儿好，挽回一点儿面子，改变一下处境。怎么做呢？
教室窗台前面，堆着一大堆沙子。这是夜里什么时候刮风刮来的。影响校院的整洁，也不便于学生们下课活动，这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于是他叫了夏长宽，一个唯一听他指挥的小xiong弟，两个人用一个破桌子面，把沙子，那么多都清理到跳高的坑里，把窗台下扫得干干净净。这的确是一件好事，等着老师的夸奖。可是老师看见什么也没说，没表扬，也没批评。老师可能这么想，把沙子清理走了，是好事，该表扬；可是，你们是在上自习时候干的，学生的本分是学习，上自习善自清沙子，应该批评。所以表扬不是，批评也不是，干脆不表态，若无其事。阿惠这时觉得形势严峻，做好事儿也不行了，情绪有点低落。向上的积极性受到挫伤。长玉、夏翠芝这些人很受宠，常常受到表扬，阿惠觉得不如人家仗义。
新年过了不久，就是期末考试。阿惠和平常一样，并没有特别在意这次考试。考前也没有认真复习，因而没觉出题答得怎么好。考完第三天，晚上快要放学的时候，老师把夏长弟、夏俊台几个大个子找去。让他们烧浆糊，把卷好的一张大白纸贴到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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