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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份种地”和扛活不一样，扛活就是给东家干活，“份种”一半以上是给自己干。什么事都要精打细算，即要减少开支、降低成本，又要增加产量，多打粮食，上要对得起东家的信任，下要对得起伙计们的劳动。张庆丰顿觉自己担子沉重。
吃过晚饭，人们休息的时候，他把打头的曹荣富和张凤龙找来，商量这一年怎么干活。曹荣富是他姐夫，又是一个老打头的，张凤龙也跟他出来干了多年活了，他们又有经验，又是一心一意捧着他干的人。因此，不管有什么事，他都是找他俩先商量。老东家留下的关东烟，三个小烟袋都点着了。曹荣富说“份种地的办法对咱们合适，东家对咱们够意思，三七分成，照去年的产量，东家是把看家的工钱都给我们了。”他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说：“去年，我们五个人平均每月两百块，全年不到三千块，三千块连总收入的五成还不到呢，今年要给我们七成，那可就有帐算了。”
“这是一定的，老东家说得很肯定，老东家的性格你们不知道，那是吐吐沫是钉儿的。”张庆丰说。
“哎，人家的收入全靠外面的买卖，家里这点东西要不要算啥，收成好了三成，收成不好要啥，人家少东家既然离开家，恐怕就没指着家里有什么收入，所以人家才这么大方，人家是从最坏处打算的，不然人家不会走。可是我们不行，我们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呢，五成我们要干，七成更要干好。”张凤龙说。
“说得对”，曹荣富说，“那咱们就齐心合力把今年的地种好，我以为种地得有粪，今年应该多上粪。”
“粪从哪来？”张庆丰说。
“一个是到海边买苗头，一个是养猪，养猪造粪，猪圈里的粪比什么都有劲，猪还可以卖ròu，两个猪圈，养个五六头猪，白捡。”
三个人越说越觉得有信心，越说越觉得今年好象有干头。不觉十点来钟，明天还要早起干活，便各自睡觉去了。
张庆丰一个人在屋里还是睡不着。方才的商量使他很受启发，要办的事情都是需要他下决心抓紧办的。买苗头，可以叫姐夫曹荣富去，到海边找下海的。养猪怎么办，不能叫下地干活的人在家里养猪哇？啊，有了，可以叫妻子和张凤龙家的来喂猪。这儿有的是空房子，两个人喂猪，再加上张庆同帮着，准行。想到这儿，张庆丰的心思不觉回到溯河边上的那个家，想到妻子赵氏，儿子阿武和刚刚满月的阿惠。
小阿惠靠母亲的rǔ汁一天一天长大起来了。身上的嫩ròu光滑而结实，小脸蛋儿鼓鼓当当，黑头发和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很招人喜欢。十岁的阿亭带着六岁的阿武一天不着家的淘气玩耍，大人们抓都抓不住他们。小阿惠便成了奶奶身边的宝贝，奶奶年近古稀，成天纺线，赵氏到地里干活的时候，总是把阿惠放在奶奶的纺车旁边。他尚无自觉的意识，除了睡吃哭什么也不知道。吃饱了，睡醒了，瞪着小眼睛看奶奶那不停旋转的纺车，高兴地手舞足蹈。于是奶奶抬起眼睛说：“你知道什么呀，什么也不知道。”手还是不停地绕着，低沉的嗡嗡声像催眠曲一样，阿惠又睡着了。
一天赵氏从街里回来，脸色青黄，特别惊恐，紧张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了不得了，大院里打死人了。”
奶奶停住了纺车，说：“打死谁了？”
“谢长吉。”
“他呀，不关咱们的事，歇会儿给孩子喂奶吧。”奶奶的纺车又“嗡嗡”起来。
在夏庄，谢长吉本来就是个地痞，近来又依仗他姐夫当日伪警察所长的势力，横.行乡里，富人穷人都恨他。因为穷人家没有啥油水，他更多地是敲诈富人家。
论富，夏庄有两家，一家是夏长任，一家是门老四.。斜对门儿，一家道南，一家道北。都是长方形的四合院儿，南北门房大铁门，临街的月台儿。院里厢房、正房几十间，人们习惯叫大院儿，南边长任叫南大院儿，北边门四叫北大院儿。谢长吉就住在南大院东边隔一家，大院里的什么事他都知道。他好吃懒作，干脆就是靠着两大院过日子。三天五天到大院去要钱，因为有他姐夫，大院都惹不了他。近几年他又和土匪勾Da上了，牛气更大了。这年大年二十七夏长任的大哥长镇被土匪绑到杨家坟上，门口贴着：“天亮前送大洋五百，迟到勿悔”。大院钱是有，只要人安全就行，可是没人敢去送，后来求夏云太送去的。庄里他最穷，又不怕死。这伙绑匪和谢长吉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五百现大洋有没有谢长吉的份，尚不清楚。但是谢长吉却在想，在这个时候，要点钱去，总是个机会，你给他们五百，给我个十块八块还不行吗？想着，他烟瘾正好上来，一气之下，便向长任家大门走去。“咣！咣！”谢长吉用拳头敲门，并且高声喊道：“开门！开门!”没有人应声，又敲。实际里边不是没人。自从长镇被绑以后，长任家院里加强了警戒，每天大门紧闭，南门房里有谢振合，北门房里有夏长良坐守警卫。长良一听是长吉的声音，不开门，也不吱声，跑回去向长任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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