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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淡淡的道：“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归降的，你不必枉费唇舌！”他不仅娶了完颜盈为妻，且尚有三个女儿在大同，是以绝不可能抛下她们去改投宋朝。钟芷素不禁伸手去抓他的衣襟，流泪说道：“你归降吧！澜哥求求你……求求你归降吧！”这一声“澜哥”，叫得萧澜心底一痛，刹那直想应允了钟芷素，可是紧接着完颜盈与三个女儿倏地在他脑海闪过，教他怎也不能答应。石楚楚喝道：“你叫什么！他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与你们仇深似海，怎么还能归降你们！况且他还有家小在北方，她们难道不顾了么！”钟芷素动作一顿，如遭雷击，心头之痛无法言喻。然而萧澜的下一句话却更使她芳心震惊，只听他道：“芷素，你如今已为人妻，怎好如此与我拉扯，岂不惹人非议？世事如此，你夫君杨殊与我仇深如海，我决计难逃一死……谢谢……谢谢你今日来瞧我！”
钟芷素内心之震，无以复加。霎时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地，几乎晕倒。她以手撑地，双眼怔怔瞧着萧澜，再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已离自己极远极远，犹如苍穹与深渊。她痛入骨髓，肝肠寸断，神情悲哀之至，似是这辈子永不会再有欢乐。萧澜瞧她哀哀欲绝的模样，心中亦是异常震骇，恍惚觉得钟芷素是这世上最伤心悲切之人。三人俱怔了片刻后，萧澜道：“芷素，芷素，生死有命，你瞧开些，我不怨你的，你过得快乐便好，我不会怨你的！”钟芷素茫然点了点头，撑起身子，灯也不拿，失魂落魄的往屋外行去。
冷风迎面吹来，钟芷素被泪花湿了的脸上宛若针刺一般疼。她打个寒颤，伸手重重地拭了泪，而后把白绸子戴上，强自打起精神，往前走去，心里不断的想道：“我夫君死了，我夫君已经死了……我夫君早就死了……他不是我夫君……他是死敌，是魔獠，是负心鬼，不是我夫君……不是我夫君……”她魂不守舍地一路直走，连岗哨的招呼都不曾闻见。独自一人茫茫然在冰雪没足的长街上行了许久之后，方才辨识道路，回去了自己的宿处。夜色渐深，星月无光，呜咽的寒风如尖锥刺骨。飘飞的雪点打在钟芷素额上，未几为她体温化开。回到了宿处，钟芷素脱了衣氅靴子，解了掩面的白绸，倒在床上，将被子盖过全身，“呜呜”的哭了起来。
甫哭一声，钟芷素恐被人发觉，便迅速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口。她闷声大哭，心中无声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错了吗！为什么老天爷你要如此作弄我！”多年来，杨崇仁屡屡向她示爱，求她为妻，但她却始终不变，一心系于亡夫身上，未有过不贞之举。两人分别九年有余，而今重逢，竟然有如此之大的误会！钟芷素不晓得萧澜何以误会了杨崇仁，可现误会已生，怎地好去消解？任钟芷素想破脑袋亦想不到，当年她为使杨崇仁宽心的笑颜，碰巧被萧澜看见，且离奇地教萧澜以为她恋上了杨崇仁；同样的，任萧澜如何想也不会想到，这个白绸覆面的女人曾替他披麻戴孝，守贞不悔，以萧门钟氏的未亡人自居。
撕心裂肺的哭泣久久不止，钟芷素芳心碎成了千万片，不禁暗恨老天，恨金军，恨那些欲强犯自己的贼兵，也恨萧澜，恨石楚楚，恨杨崇仁，恨自己！
两年前的冬季，宋军袭击金齐军诈败，使萧澜蓦然惊想起了钟芷素。本道那是个巧合，钟芷素绝不可能会为宋军出谋划策，然而今日相见，她竟真的是在宋军营中！钟芷素去后，萧澜暗怀诧异，想不通她为何会那么悲痛，不由皱着眉道：“楚楚，你说她怎地脸色那么哀伤！”石楚楚醋意未消，道：“你说怎么地，还不铁定是你负了她，你给我老实说，你怎么着她了！你是不是跟她好过！”萧澜叫屈道：“冤煞我了，我至今就沾过三个女人，你都晓得的！”石楚楚道：“一个蛮妇，一个石敏，余下一个便是她呀！你这死鬼挨千刀的瞒得我好深，枉我把心肝……”萧澜气得喝道：“还一个不是你么，蠢女人，被饿傻了！”
石楚楚一愣，随后道：“那你说，你跟她什么关系，赶快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钟芷素那哀凄的神情教萧澜心下极其震撼，此时没心思与她说这个，愠道：“不想说，莫烦我！”石楚楚拉着他的衣衫，兀自说道：“你铁定跟她好过，赶紧说清楚，不说明白我跟你没完！”萧澜怒道：“蠢女人吵什么，她是人家的老婆，我怎么可能跟她有染！”石楚楚道：“我不管你给我说清楚！”萧澜道：“不想说！”两人拉扯一阵，萧澜心情茫然若失，像是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烦躁莫名之下，哪还愿与石楚楚说昔年与钟芷素的那段伤心往事？而石楚楚见钟芷素神色，心知必定是萧澜跟其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加之萧澜现又一副烦恼惆怅的模样，更让石楚楚笃定丈夫对自己不实、欺骗了自己。纵然这时二人已是宋军的阶下之囚，石楚楚也忍不住冲萧澜大吵大闹，逼问实情。萧澜被她烦得大怒，直与她大吵了一架。若非二人吃了“软骨散”，浑身没有力气，只怕是会大打出手。石楚楚首次见丈夫这般冲自己发怒，她悲愤中失了理智，一面哭一面骂他。二人闹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是看守奔来喝止，二人才悻悻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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