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烟尘缓缓的平复,回归,终于归入了平静。
没有人声,或者说,人声的喧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此就只剩下了一片死静。
费耀谦下马,徒步走到米兰卿和米素言近前,僵直的站着,眼神漠然成一片腥红的死寂。
许多往事纷至沓来,那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中间夹杂着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只是那少年人越走越近,近到可以触摸了时,费耀谦才发现四个人中有一个是自己。
却那样的淡漠疏离,像陌生人。连最爱说笑的吴世庭都只白着一张脸,像是戴着冰冷的面具,绕过他,径直往前。
费耀谦伸出手去挽留。他们三个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朋友,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直都亲密无间。
仿佛是谁仰头看他,低低的道:“费耀谦,我的理想就是三间茅屋,嫁一良人,一双儿女……你说要过要替我实现的,可别食言……”
她为什么不哭呢?
还有,米兰卿一向都宠溺她的,这会却如同死硬的铁板一块,再没有了一点温度。
那个昨日还交臂相握的朋友,今天就和自己成了永诀。是谁的错?又是谁开的玩笑?将他们远远的扯走了,也带走了他在这世间的牵念。
夫妻、朋友、亲人,三者只余其一。
费耀谦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刻理解了自己。他不是压抑天性的人,而是压根就没有天性的人。
人生经历惨痛如斯,总会有血或泪。
他一样也无。
甚至,心脏依然有力的怦怦跳着,血液依然汩汩的在经脉里流动着,他的思绪没有什么起伏,看着这两个曾经耳鬓厮磨的人,就如同看着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他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悲痛等哪怕任何一点负面情绪。
真是奇怪。
他甚至听见了身后军队里发出来的鸣金收兵的声音,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附和着:王爷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再对抗下去,梁熠不费一兵一卒,足以动乱军心。大敌当前,军心为本,岂能让梁熠得逞?
费耀谦便觉得自己的手脚似乎自动自发的转身、上马、拨笼缰绳,朝着那一片黑压压的队伍冲过去。
这才是他的归属,这里才是他大施拳脚的地方,这里才是他一展雄心抱负的地方。
可是……
另外一个声音虚弱无力的诘问着:为什么一定要帮助四王爷起兵,满足他的一己私利夺得江山,才算是他费耀谦这一生可以称道的功业?
战乱四起,生灵荼炭,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这分明有违他的初衷。他希望的,他想愿的,也不过是百姓安居乐业,住有居,食有余,衣蔽寒……
费耀谦的马已经冲到了军队之前,与梁轩直直的打了个照面。
梁轩脸上一反常态的堆满笑意:“费卿,你果然不负本王。”
费耀谦的马冲劲太足,似乎嫌这距离太短,才刚刚跑起来,他还不愿意就此收住马缰。刹那间已经到了梁轩跟前,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眉眼、五官,以及那笑里的安慰和隐藏的不露形迹的得意。
他是该得意的,弹指间可以召集十万军队,挥手间便有忠心的部下追随,威武不屈,换成是谁也会这么畅快的得意。
梁轩见费耀谦来势迅急,下意识的拨转了马头躲开他无礼的横冲直撞,正要喝斥,却听费耀谦道:“我不负卿,卿却负了天下百姓。”
梁轩看向费耀谦。他还是那样肃着一张脸,眼神中没有波澜,那句话就像从不知名的地方发声,而不是他说的。
不过是刹那间,眼前寒光一闪,梁轩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他的脖颈,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天在上,地在下,万物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