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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你那金钗！”
“思思不敢......”
“敢不敢依不得娘子，”钱惟演转首去看欧阳修，见他半抬眼眸，怔在一旁，“欧阳，还愣着作甚？还不起来？一席人候着你的佳作呐！”
“谢二位大人不罪之恩。”欧阳修又作一揖，这才起身入席。
他思忖片刻，忽而抬首道：“韵珠娘子，可否劳烦替在下奏一曲《临江仙》？”
林韵珠一愣，双颊泛起些许红晕，随即起身一福，口中唱了个诺。
《临江仙》调缓缓响起，欧阳修一手执箸，和着悠扬的筝声轻击酒盏，他曼声吟道：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
阑干倚处，待得月华升。
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
水精双枕，旁有堕钗横。”(注1）
一曲罢，席间一片击掌赏赞之声。
“欧阳推官果真才学了得，出口成词，字字珠玑。”周胥头一回绽开如此灿朗笑容。
谢绛一手撑着脸颊，笑道，“妙！甚妙！尤其末尾那句‘水精双枕，旁有堕钗横’”，他又冲欧阳挤了挤眼，“如此传神，犹若身当其境，希深自叹不如。”
“希深就爱说笑，”旁侧的梅尧臣冷着脸，忽出一语，“柳娘子休往心里去。”
柳思思听得那最末一句，想着昨夜他的手足无措，他的温言软语，他的明媚笑颜，他纤倏的指轻轻柔柔拂过她脸颊......心间倏忽涌起一股恬澜，温暖而徐婉，并未施粉的双颊晕起一层浅浅的檀色。她微垂眼眸，满腹柔思，哪里听得见梅尧臣一语。
只听一女子咯咯笑道，“梅官人这话不当理，依我瞧着，这阙《临江仙》，也只有欧阳官人写得，思思娘子当得！”是秦烟，她对身畔的谢绛嫣然一笑，“是么？希深。”眉语目笑，情意绵绵。
欧阳修亦不应话，只是笑着转首询思思道，“柳娘子可满意？”
柳思思只一脸赧色，笑而不答。
“欧阳，”钱惟演端着酒盏，笑道，“这出题的是周谏议，偿钗的是老夫，你不问我二人意见，倒是一心惦着那小娘子，这又如何说？”
此语一出，众客又迸出一阵笑语。
“也罢也罢！再奏《临江仙》，”钱惟演一挥手，哈哈笑道，“老夫向来说话算话，明日便令公库偿柳娘子金钗一支。”
“多谢相公！”欧柳二人忙起身称谢。
慌乱间，思思不慎将一支箸拂于地上，她连忙躬身去拣，正要起身之时，她探见桌下有男女的一双手绵绵绞缠在一处，柳思思起身向席间望去，只见谢绛和秦烟挨身坐着，盈盈相看，对于席间热闹淋漓的酒令，二人皆置若罔闻。他凑过脸颊在她耳畔低语几句，便惹那女子满面娇羞，秦烟亦不见平日泼辣性子，眼中驿动着柔绵温苒笑意。
柳思思探眼望着身畔这一袭青色俊影，他挺秀的侧脸，在春阳温和的流光中映显出优雅的弧度，欧阳修这时正转首探她，正对上她迷离的双眸，便又是灿然一笑。她忽觉脑中些许晕眩，想着桌下那双荏惹缠绵的手，心中徒然生出一股热流，连鼻息都变得恍然无措了。
笙歌袅袅不绝，阁间晕散着淡淡紫檀香，混合着美醪佳肴的香气，这一晌华宴未尽，莺声笑语间，却有一人持杯独酌，闷闷不语。梅尧臣又仰首饮下一盏酒，目光间或掠过对席一双青影，柳思思正为欧阳修斟酒，脸上噙着柔赧的笑，一改往日对他横眉嗔目之态。梅尧臣不禁暗恼，自己到底是怎的？他已是有家室之人，向来为人谦谨，便是饮宴应酬，亦很少同女伶调笑嬉闹，朝廷亦有明令，官员不得私官妓，他便更是对女伶们敬而远之。直至那一回在沁碧楼，见那一袭碧衫的女子，翩然舞影，轻盈灵秀，他一素犹若止水的心就此起了微澜，他开始热衷于各型饮宴，因只想捕捉她的倩影。“思思”他轻叹一口，他只敢在心底这么唤她。他虽才名颇高，可比不得欧阳修倜傥风趣，亦不及尹洙豪爽直率，更难较谢绛能言善辩，他梅尧臣只有一副略显羞涩的容颜和一颗擅于隐忍的痴心。他又抬眼，见欧阳修斜斜倚着椅背，微微勾起的唇角流泻一缕暖阳，他一手轻抚额角，醉意熏然，举手投足，说不尽的风流俊雅。梅尧臣挤出一丝笑，呵，欧阳修。或许，她的眼中，只看得见他。
筵席直至申时才散，欧阳修行至住处已是夜幕降临。他点起灯火，更换上一领月白襕衫。窈暗的夜，在跃动的灯火衬托下，更显寂寥空洞。自从芸惜逝去，他原本充满欢忻的人生颓然失了生趣，她的笑她的泪都似一场梦，永远尘封于三年前那个蝉鸣袅袅的夏日。此后，他孑然一身，笑，只是一种麻痹，亦或是，掩饰内心伤恸的外衣。
胸腹间浓酽的酒气缓缓上泛，他愈发觉着乏力，只一纵身懒懒地横在塌间。忽觉身下有一硬物抵着脊梁，他探手去摸，竟是一支小巧的金钗，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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