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将这个野人背了回去,尽做自己所能做的事,去帮助他,他把他泡在温水里,他又备了一只烤鸡,一壶温酒放在他的身边,一个人饿的久了,他自然会想吃,他渴的久了,也自然会想喝水,这都只是一个人的天性本能,所以他静静的等待着,等待这个人苏醒过来。
水渐渐失去了温度,那野人忽然跳了起来,嘴里呜呜哇哇的大叫。
一伸手就将这人拉出了浴桶,那双满是烫伤的手掌竟好像也深深的烙在他的手上,很烫。刘四问道:“水很烫?”那人依旧呜哇哇的叫喊。
刘四看着这个人,原来,他的舌头早已被割掉。
他又问道:“饿不饿?”指了指那只烧鸡。那野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扑过去疯狂的咬了起来,连骨头都咬的很碎,咽下了他的喉头,他又哇哇的叫了起来。
刘四便将酒递了过去。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继续埋头吃那只鸡。直到那只鸡被吃的一点也不剩,连骨头也不剩,他冲着刘四漏出了牙齿,刘四知道那是一张笑脸,虽然面目狰狞,可那的确是一个笑容,那是很纯真的一张笑脸,没有任何的虚伪,没有任何的狡诈,如儿童般的笑脸,然后他便径自走开了,窝在房屋的一角,靠着墙睡了。
刘四走到他的跟前,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妻子织予他的新衣,很厚实的衣服,足矣严严的包裹住他,不再被寒冷入侵。
秋天的夜的确很寒冷,本已是秋收的季节,却如何又这么寒冷。刘四走到了妻子的身边,他的妻子在抱着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在熟睡,就像那个野人一样,在熟睡。
“你打算将他留下来吗?”她问道。
“他也许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刘四道。
“他可以住在我们家啊!”她又道,“我说过,夫唱妇随,一辈子跟着你。”她便将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身边。
夜漆黑,红烛微亮,她枕着他的胸膛,情意绵绵。
忽的,只一道黑影闪过,快若疾风,一闪即逝。村里的人很少,谁人又有这么快的身手,黑影身手虽然很快,却总快不过他的眼,更快不过他的身子,他的身子已到了门外,已到了十丈之外,拦在那道身影面前。
“还请问阁下是什么人?”刘四问道。
“阁下又是什么人?”那黑衣人反问道。
“那么阁下是所为何事深夜驾临?”刘四又问道。
那黑衣人道:“这里是否私藏了一个疯子?”
“他只是饿了,累了,在这里吃饭,休息。”刘四道。
“阁下是否知道他也许不该吃饭,不该休息?”那黑衣人道。
“天下从没有什么人不该吃饭、不该休息,即使是死人,也应该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刘四道。
“那他现在可以死了。”黑衣人道。
“他的确早就应该死了,如此卑微的活着,何不如死了,可是他现在活着,他既然选择如此卑微的活了下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也许本不应该死的。”刘四道。
“如果阁下知道他应该死的原因,也许阁下就不会这样说了。”黑衣人道。
“那么我是否可以知道?”刘四道。
“向他这样该死的人,他该死的理由阁下又为什么不可以知道呢?”黑衣人说道,顺手便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抛了过来。
那是一张纸,一张雪白的纸,在黑夜中更显得通亮,它便乘着风,急急切切的飞到了刘四的手中,飞到它该去的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