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城做为大晋京城,盛世之繁华,那也不消说。吴不可和言错儿在鳞次栉比的店铺间、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四下穿梭,漫无目的而各怀心事。
“嘿嘿,这么说不是那回大晚上的咱们溜出来逛街,我提议咱们装扮更夫才不会引人注目,你这回也不懂得要找个更夫的营生对不对?因此呢,你这回出门没饿死,还是要感激我的对不对?”
闻言,吴不可脑海中多帧画面不期而至。纵然时隔多日,那份从来未曾想像到的皮肉之苦还是让他刹那间寒毛竖起,毛骨悚然。
那天晚上,更夫程叔、少女绣儿和蔡书生不翼而飞,只把吴不可吓坏。苦寻多时不得,只能回工作单位——谯楼报告。头目闻说如何肯信?派人带吴不可重回事发地,搜索不果之后即刻把吴不可羁押。第二天,转入县衙牢房,嫌疑罪名是与程更夫谋财害命。知县王大人疾颜厉色,只问那一对青年男女来历。吴不可一问三不知,便被偌大的板子打得哭爹喊娘。
又一天,转入刑部大牢,嫌疑罪名依然是谋财害命。在刑部大牢,他受到严刑逼供,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时候他才知道那个少女绣儿乃是清河郡主之女,甚得皇太后欢心,受封“金乡县主”。
金乡县主疑似被拐遭害,这个罪名吴不可根本扛不住。闻说连审问过他的王知县大人都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绝望之下,吴不可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狱头暗中受上头指使,倒是担心他伤重而死,受刑回来后不但没有亏待他,并且还尽力给他敷药治伤,让他在怀疑人生的过程中感受到些许人性的温暖。
突然,一天睡醒,他被无罪释放。据说刑部新调来一位专业能力极强的青天大老爷,三下两下就厘清案情,派人抓到了逃亡的程叔,是故,还他清白,“官复原职”——谯楼管事希望他继续努力做好更夫这份有前途的工作。
心里想着以来种种,口中漫不经心地回答言错儿的话:“是啊,我谢谢你啦。”
言错儿听出他话中的讽刺,眉一皱,想说什么,一瞬间却又舒眉微笑道:“喂,我问你,你们那个钱庄是怎么回事?”
吴不可心下叹气。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财迷心窍啦!心思一转,硬起心肠,淡淡地道:“我说,你所知道的,就是你所希望知道的。”
言错儿眉头一皱:“啥意思?好些日子不见,你还兼差当了和尚?这么会打哑谜。”说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吴不可微微苦笑,道:“这个世道……嗯,或者说不仅仅这个。世道从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相信吗?”
“相信相信相信。如今你不但是小公爷,还是小财神爷,不信你信谁?真是人有钱脸就变……不是不是不是,是钱一多,学问就见长。嘻嘻。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活像我家里那个老爹。呃……干嘛呢……啊?”言错儿笑嘻嘻地说着话,左肩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忍不住抚肩扭头生气地斥责道。看清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口气即刻柔和下来:“大娘你小心点,会疼的嘛。”
“嗯嗯嗯,小姐你撞疼我了。啊啊啊,疼疼疼,苦苦苦……你赔我银子。”老妇人一个趑趄坐倒在地上,叫起苦来。
嘿,这年头也有碰瓷的?真是人心不古……吴不可暗暗称奇。正要说话,斜刺里一个偌大鼻头撞入他怀中,胁下一麻,顿时动弹不得,被人扛起便走。同时间天旋地转,脑袋一垂,昏厥过去。
吴不可昏厥之前,耳畔隐约有言错儿的怒叱声,又有脚履踏腾声、肢体撞击声等等。未等他分辨个清楚明白,他就啥都不能明白了。
将醒未醒时,手抓处似乎有什么物件。鼻端隐隐约约有一种腐烂草叶的酸臭味儿。昏头昏脑的当儿,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应该处身在一片长着苍松翠柏白杨绿槐等等林木混杂的树林子里面。
林子里树木稀疏,树下各种各样的山花野草争相疯长,各抢地盘,努力活出自己的风采。地面上堆积着无数落叶,年复一年,深可没胫。低洼的泥坑地里积满了雨水,成了浅浅的池塘。浅塘里头浸泡着残枝落叶,没有鱼,却有一些水蚤水鳖虫卑微地忙碌着,为了生存。被雨水长年浸泡的枯枝败叶腐烂了,就会发出一股淡淡的酸臭味儿,像小时候逢年过节奶奶总是会揉一小堆面放着,隔一两天发酵了,就是这个味儿。
似曾相识的感受让吴不可打一激灵,一下子醒转过来。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圆圆满满的大鼻子,一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微笑道:“小朋友你醒了?有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