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面笑容的小孩突然停在一个高僧面前,仔细端详他片刻,回头笑道:“二哥,这老僧讲经还不如你,何不在此摆个摊位,也好赚点善信们的银子,帮补家用。”
本来镇定的少年闻得此言,立即满面尴尬,歉然地望着周围怒目而视的善信和比丘们,抱了个团圈:“小子是张家庄的张镛,方才说话的是我六弟错儿,他刚满十岁,年幼无知,还望各位父老兄弟原谅则个。”
“可是张圭张善人的公子?”
一个面容清瘦的老和尚排众而出,掂着胡须,满面笑容地问道。
他满面正气,眼神柔和,走动间若行云流水,四周善信们见得此人,立刻低头便拜,原来这老和尚便是弥勒寺的主持春山大师,据说是得过先皇亲封的大德禅师。
这自称张镛的少年听得清楚,忙回道:“有劳大师过问,正是先父。”
“三位张公子何故来此?”
春山大师眼神里都是柔和的善意,言谈举止无不深具汉唐风范,旁观众人看得更生崇敬之意。
“明日便是我长兄满七之期,小子携两位幼弟前来贵寺,正是想恳求大师为我兄长做个祈福法会,以期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春山大师叹道:“令兄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逝者为大,不管事由。”
张镛双手一扯两个小孩,跪倒在地,泣道:“大师此番援手之恩,我张家永铭于心。”
春山大师摇了摇手,笑道:“老衲行将就木,那李家自然不屑理会于我,倒也不算什么大恩,市井间关于公子的谣传,也不用放于心上。”
张镛抹了抹眼泪,淡然道:“小子那日见兄长惨死眼前,晕倒于江边,悲伤过度,醒来后才胡言乱语了多日,如今早已顿悟,劳烦大师了。”
春山大师叹道:“生死祸福,本就无从痕迹可寻,一切皆在天定,所以行走世间,必须要怀着一颗仁慈的心,才可合天理,存人道。”
大殿里的众人早就安静下来,皆伏地听大师传道。
突然殿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个紫衣少女带着三个青衣丫环,踏着皑皑白雪,缓缓走进大殿。那少女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有如殿外的绽雪梅花,两颊融融,双目清澈。
她方才现身,便嘻嘻道:“老和尚说话文皱皱的,酸死人了,前日听一手下败将给本姑娘讲过一个笑话,说人和妖精虽然是有分别的,但再坏的妖精呢,只要怀有一颗人心,就不再是妖了,而是人妖。”
春山大师定眼看她,大约十六、七岁,身材高挑,手持虎头长鞭,腰插长剑,长发垂肩,一身淡紫色的棉袄,雪白的貂毛披风,婷婷玉立。
好一个出众的人才,大师心里暗叹了一声,却如此出言不逊,看她打扮,必定是个将门之后。
那少女见大师并不睬她,殿内众人也不知道“人妖”的典故,竟无一人以大笑配合,反而怒目瞪视着自己,顿觉无趣之极,伸了伸手中鞭子,对张镛怒道:“二癫子,居然还敢出来,看来你的皮肉又发痒了不是。”
“你这泼妇,杀了我大哥不说,如今又当众**我二哥,小爷今天跟你拼了。” 那个面色沉郁的小孩早就在一旁生了半天闷气,使劲挣脱兄长的拉扯,一头撞向那个少女。
那紫衣少女手挥长鞭一圈,已裹住那小孩的脚腕,回手一拉,登时把他扯到地上,正待踏上一脚,踩他个屎尿并济。
张镛慌忙膝跪前行,死死抱住那少女的小腿,高声叫道:“神仙姐姐,脚下留情,我家锡儿不懂事,你就看在这是佛门清净之地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那紫衣少女正欲挥腿踢开,突然转了转眼珠,嘻嘻笑道:“神仙姐姐?嗯,听上去还不错,那你家兄弟的狗头就暂且寄放在他颈上,二癫子,待会再讲几个小故事听听,不然本姑娘一不高兴,便带人杀了你全家。”
见这少女视人命如草芥,春山大师也吃了一惊,沉声道:“檀越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所种之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