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湿热,杜牧深受感动,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贤齐,兄弟!”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拍打背部,连一旁的刘蕡都为之动容。
“贤齐,幽州眼下是二虎相争,群狼环伺,大局已定,对你在山海的崛起有莫大的帮助,假以时日,以你的文才武略,幽州节度使早晚都是你的。”
“谢兄长代为贤齐筹谋,还亲身涉险,订了城下之盟。”李贤齐含泪相向,语带哽咽。
“兄长哪能居功,那是你,我,还有去华兄三人设谋。”杜牧用衣袖试去眼角的泪。
刘蕡感慨莫名,李贤齐素来冷静机智,遇到事来却是如此重情!
回程的路上,阳光耀眼强烈,树木无精打采,田野里都是被践踏成一片狼藉的庄稼。
蓦地,斥候回报,前面一处村庄火起,隐隐还有呼救声和妇人的哭喊声。
“将村庄围起来,不可使一人走脱!一半狼牙骑结成鸳鸯小阵,进村救人。”李贤齐立刻高声下令。
似一群下山猛虎,狼牙骑跃马弯弓,将村庄团团围住,一部分狼牙骑翻身下马,用枪棒盾弓结成小阵,向村中搜去。
“牧之,去华,我们一起结阵进庄,练练胆色!”李贤齐抄了根狼牙枪在手,杜牧手执横刀,刘去华操弓在手,三个狼牙骑举盾提棒,一起杀进结阵庄去。
几处房屋被点燃,黑黢黢的断瓦残垣,余火未烬,倒伏的尸首随处可见,手拿锄头的壮年汉子想保住自己的妻儿,胸口中了一刀,白发苍苍腿脚不便的老人被杀翻在地,垂髫幼童倒在血泊之中,妇人被撕烂衫裙……
“禀告李振威,前衙一伙溃散的牙军,约有三十余人,逃到庄子里躲了起来,见庄子的百姓善良,起了歹心……全村无一活口,这帮杂碎被我们生擒了七人,余者都被狼牙骑的鸳鸯小阵杀个干净。”
“杀得好!俘虏在那儿?”杜牧悲愤之情难以抑制,提刀冲了过去。
李贤齐吃了一惊,跟着刘蕡追了上去。
一刀砍向俘虏的头颅,杜牧手起刀落,头颅落地,一股血泉喷溅而出,淋了他一身,手抖个不停,转身走向下一个。
反应过来的前衙溃军惊呼:“不是说好,降者不杀——啊”
杜牧一刀了结了第二个俘虏,无人去阻拦。
“去华兄,我们身处边塞,难免有征战杀伐之事,如此罪大恶极之徒,去华兄去杀几个练胆!”李贤齐转身对刘蕡喝道。
“好,似这般禽兽,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刘蕡红着眼,从李贤齐手中抢过狼牙棒,搂头朝捆绑在树上的俘虏砸去。
待两个读书的进士杀完几名溃军过来,面目狰狞,牙关紧咬,双手不受抑制地抖个不停,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李振威,我在一具母亲的尸首下找到一个活着的男孩,看样子不到两岁。”谢飞鹰抱着一个孩子,过来禀道。
那孩子虎头虎脑,双眼皮大眼睛,小脸红彤彤的极是可爱,这会儿正哭着要妈妈。
抱过孩子,李贤齐心头一阵酸涩,星目噙泪,“这场战事因我而起,贤齐有罪,谢飞鹰,将庄子的百姓厚葬了吧。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杜牧、刘蕡闻之暗暗垂泪。
那孩子到了李贤齐怀中,竟然不哭不闹,乌溜溜的黑眼珠乱转,调皮地抓着李贤齐的红色围脖。
“往后,某就是你父亲,你长得虎头虎脑的,就叫你虎生吧,叫爹,叫爹。”李贤齐眼中注满了父亲的慈爱。
“爹!”小虎生似有灵性,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那一刻心都醉了,李贤齐前世今生,第一次有孩子叫自己爹,心情平复了些,将虎生递给身边的狼牙骑,“给他弄点吃的,好好给我带着。”
晒着这火辣辣的阳光,李贤齐眉头紧锁,浑然不觉,默默地想着心事。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历史画卷,大唐文宗开成年间,皇帝虽然宵衣旰食地勤勉理政,但自身缺乏治国的才干,内不能消除宦官朋党的祸患,外不能平复尾大不掉的藩镇,心有余而力不足,令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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