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冬瞥我一眼:“哪儿不一样?”
“城市的马路像加工机器上的履带,笔直,不会停。老家的马路像刚解下来的裤腰带,弯着弯着就弯进了大山,人睡了,它也就睡了。”
马冬拿出一支烟点上:“大山的孩子也要多读书。”
有道理。可我并不觉得我的比喻有问题。
“刚刚为什么走?”
“我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那为什么来?”
“感觉应该来。”
“现在去哪儿?”
“酒吧。”
“家里煤气漏了不管吗?”
马冬嘴角抽了抽,关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24
人活着不能管太多,别人的事随便管一管就行了。这是马冬回来之后做的总结。
于是无业房东一个午觉睡到天黑便出动浪迹在大小酒吧。大小酒吧原本是同一个酒吧,后来老板娘别出心裁,一堵新墙把酒吧一分为二,一边叫“大男人”,一边叫“小女人”。老板娘得意洋洋:“分店开张我就是养得起一票男人的女富婆。”新店开张第一天,整个“小女人”就只有两个客人——马冬和瘦猴。于是老板娘给这第一批客人做了一个感恩回馈,终身免费。从此马冬便说:“大气的女人最美丽。”
为了挽救我和楼下大爷大妈的友谊,马冬在浪迹酒吧的时候我就在楼下和大爷下棋。
大爷摇着蒲扇摇头晃脑:“狗屁友谊,你就是穷。”
我一惊:“你这么道破天机不怕天打雷劈?”
大爷冷笑一声:“上一个咒我的人坟头草已经比你高了。”
我准备将军的手瞬间一颤,犹疑之际大爷冷哼一声:“像你这样敢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的年轻人不多了。”
……
默默收手,我端起一杯茶奉上。大爷接过茶,“呼~”“咻~”“吧唧~”一吹一吸一吧唧嘴,倒有一种品出了一段好人生的感觉。
“你们这些娃娃倒都还不错,就是嘴太贱了些,要在我们年轻的时候,这圈子的同志个顶个的都是品德先锋,倒也不是说我们的德行都是靠嘴说出来的,那时候的人就是实诚,说漂亮话,做漂亮事儿,看着那些个有文化的人有礼貌又懂科学,我们个个争着跟他们学……说起来王大妈家那位先生也是个有文化的人……”
“嗡……嗡……嗡……”
“喂?”
“酒吧。”
“干啥?”
“喝酒。”
“没空。”
“我请。”
我看了看大爷,大爷嘬一口茶,笑出几道纹:“没事去吧,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是把时间浪费在听老人的叨叨上,少喝点酒,多看看身边的姑娘有没有合适的,去吧。”
我起身:“下次讲点儿好听的,别老说我们贱。”
大爷眼睛里又有了光。
25
“小女人”里的女人都不是小家碧玉,“大男人”里的男人也不都是昂藏七尺,重要的是,“小女人”里不全是女人,“大男人”里同样不全是男人。
我问马冬为什么选择“小女人”,马冬问:“当初给你一个进女澡堂的机会,你要不要?”
我说要,可这又和酒吧有什么关系?
马冬一口闷掉杯中酒:“你特么就比我睿智。”
很多男人一开始进了“小女人”,后来出现在了“大男人”,也有很多女人一开始进了“大男人”,后来也出现在了“小女人”。唯独马冬和瘦猴,基本没有踏足过“大男人”。“基本”的意思就是,还是有那么一次的。据说那一次两个人喝了这辈子最贵的酒,老板娘第一次一口气喊出了这辈子最高的价。
我问丫:“这样岂不是错过了很多好看的皮囊?”
马冬白眼一翻:“肤浅。”一个妮子从旁边过去,马冬盯着妮子的两条大长腿开始咽口水。
我改口:“好看的灵魂。”
马冬色迷心窍:“哪里会有错过,遇到就是赚到。”话没完就跟上了大长腿。
马冬嬉皮笑脸,端着一杯花里胡哨的酒挡住大长腿,舔着钢板似的脸皮往前凑:“美女我看你挺眼熟啊?”大长腿鄙夷地看着马冬:“是挺眼熟。”
这好像不是正常的套路。
我仔细一瞧,红色T恤加热裤,长头发齐刘海,我瞬间也蒙了——这女人有一张程霜的脸。
马冬也慌了:“美女你长得挺像我一个朋友……”
大长腿冷笑:“你确定是朋友?”边说边取下一顶假发,露出一头干练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