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记得从前,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喜欢她有点任性又坚韧勇敢的样子。
但后来她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连记忆中她的身影都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和与她共度的时光。
藤咲凪彦这样想着,慢慢翻动着自己的书架。
无意间,他在最深处的暗格里看见了一个日记本,薄樱色的布面上手工刺绣的花枝蔓延,那是他作为抚子时的女红作品。
藤咲凪彦翻开第一页,微微泛黄的纸页上面,熟悉却陌生的字体写着寥寥几行字。
真城璃茉:
谨以这本日记,纪念我与你的相遇。希望我能够等到把它亲手交给你的那一天,到那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故事。
藤咲凪彦、抚子
一瞬间,记忆如决堤之海。
他弄丢了他的女孩。他把她弄丢在了那个夜晚,弄丢在了世界的彼岸。
如果我能向着胚胎、向着神、向着比神还要更加至高无上的存在许下愿望的话,我希望你没有死去,你只是在夜晚迷路了,我的女孩。
如果你能从这个罪恶的夜晚苏醒,如果我能在这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漫长黑夜里重新寻回你,哪怕只是带着我和你回忆的踪迹。是不是,你就能回到我的身边?
若是这样,我愿用一切来交换。
可是,你在哪儿呢?
*
神代宅。
神代切子倚靠着落地窗,无视外面逐渐变得阴沉沉的天,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书本。
摊开的书本有着质感细腻的细纹纸张,第一页是一首用混合了金粉的深红色墨水写成的短诗,字体清秀而娟丽:
被焰火灼伤的复仇者
蔷薇花丛下攀附的毒蛇
还有空阔辽远的海原里
最初绽放的花朵
翻过这一页,书页变为了一片空白,中间被掏空的部分突兀地镶嵌着纯白色的蛋。和她梦里那个消失不见的一模一样。她伸出手指,敲了敲蛋壳,里面响起了一个甜心的声音。
“不要吵,还不是我该出场的时候。”甜心的声音有些慵懒,竟和亚梦记忆中的戴雅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的甜心吗?为什么,这么熟悉,而又这么陌生?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样想到。
门锁“咔哒”一声,是亚玖从外面回来了。“亚梦,心情不好吗?”黑发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对少女的消沉有些疑惑,“是在担心接下来的计划吗?”
神代切子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
“亚……璃茉,”她顿了顿,然后说道,“你听过忒修斯之船的故事吗?”
“忒修斯之船?是神代清和给你讲的吧。”神代亚玖用手指点了点面颊,“我听过哦。”
“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回答那个问题呢?”神代切子问道。
神代亚玖想了想,金属般的眼眸变得坚定。
“如果我的使命要我成为谁,那么我就是谁。我之所以成为神代亚玖,是因为我需要成为‘恶’,为了守护我认为的‘善’。”她说,“这也是‘亚玖’这个名字的意义。”
“为了使命吗……”神代切子陷入了思索,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必须践行的使命,也不认为这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见她又要陷入低沉状态,神代亚玖连忙摆了摆手,转开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亚梦。学园祭就要开始了,老师选了我们俩和栗花落,让我们三个代表班级准备节目。亚梦,你准备好节目了吗?”
“节目啊……不用担心,黛蓝会准备好的。我想除了圣人,应该还没有人抵挡得住莎乐美的舞蹈吧。”神代切子的脸上出现了面纱,右眼也变成了金色,一颦一笑间正如同神话中罪恶的巴比伦之女。
神代亚玖低头,看着手上神代切子交给她的乐谱,是一首古典舞曲,不同乐器的音色相互交织缠绕,光是看着就仿佛能在脑海中谱写出绮美的乐章。
“这、这是……”
“——这是,‘深红夜的短诗’。”
神代亚玖抬头,少女在大厅中央信步旋转舞蹈,发丝蔓延成深红的浪潮,抬腿提腕都牵着无形的韵律,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踢踏出迫人心弦的节奏。
她像是站在火山口跳舞,足下踢踏受挤压而碎裂的山岩,裙摆是奔涌而出的热浪岩浆。她的舞步中蕴含着汹涌炽烈如熔岩般的感情,升腾焦灼的气氛催化眼泪又蒸干眼眶,每一个步点都踩在崩溃与宣泄的边缘,绽放灼热无声无息明焰的花。
这是一支弗拉明戈,一支艺术。
舞步终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神代清和轻轻地拍着手掌,面庞上是赞赏的笑意。
“你将会成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