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一崇点头。我告诉了她。她有权知道。
所以左家让她回去?
是的。左卿远在海外有一处房产。他把它留给了弄月。他的律师半年前才找到弄月。
黎一崇为自己倒满酒。他的手指微微蜷曲。
那处房产有一块附属的小庄园,里面种满了野葛薰衣草。那是左卿远培育出来的。最好的精油原料。
陆仰止笑起来。所有人都在利用她。他说道。
你也一样。黎一崇回答。
這些你怎么知道的?
辛童告诉我的。他找去了那个庄园。他希望我医治弄月。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弄月也,全部知道?
她知道。她已经在左家的放弃继承权利书上签了字。她现在只在等待庄晓钟的手术。
陆仰止和黎一崇没有看彼此。也许没有兴趣知道对方脸上的表情。断断续续的交谈,只仿佛常见面的朋友。
你不能救她吗?陆仰止忽然抓住黎一崇的领口。他的声音很低沉,黑夜一般低沉。你不是最好的医生吗?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志力。她陷入幻觉和绝望中。
我不相信。
你应该相信。黎一崇冷冷的说。他盯着陆仰止抓住他的手。
你很痛苦吗?他忽然淡淡问。觉得难以呼吸,心跳加速,大脑很空旷?黎一崇的脸很安然,安然的像一座废弃的城市。他的声音在嘈杂中变得有些尖锐。尖锐而模糊。仿佛在询问一个病人。
陆仰止放开了他。黎一崇站起来。我得回去了。他说。
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眉头,但是弄月不希望你再出现。
她什么时候说的?陆仰止听到自己魔鬼一样难听的声音。
刚刚醒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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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令人沉溺。因为甘醇辛辣合而为一。也因为年代久远包裹上了凄迷的风情。无法因为它的辛辣放弃它的甘醇。也无法因为它的甘醇就忽略它的辛辣。酒令人沉溺。因为它会让人醉。
陆仰止相信自己這一次是醉了。他不得不嗤嗤地对自己微笑。
可是他的心很清亮。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只是没去看服务员递给他的账单。仅仅在上面签了字。他的名字如此值钱。
然后他拎起西装。
夜很深。
蒙蒙的雾气。冬季的暗夜带着特别的萧索。仿佛一个陈旧的故事。模糊了面孔,萧瑟了情节。有飞机的红色闪光灯在夜空深处闪烁。穿行一个城市。
黎一崇说的没错。他现在得了病。不过這没什么。他依旧可以开车。也依旧准确的把车开到了家门前。
打开门之后,里面有暖暖的灯光。小语和她的毛茸茸的大狗正在地板上玩耍。而他的儿子,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的翻着一本书。他们是深夜仍然不愿意入睡的小孩。而看到他之后,他们都抬头给了一个微笑。
陆仰止也淡淡笑了下,“只有你们吗?”
小语一边拍打她昏昏欲睡的狗,一边从地板上站起来,“不是,”她看着他,“爸爸在陪太爷爷。他不想呆在医院。还有心蕾阿姨。她在楼上等你。”
孩子脸上带着笑。好像很多人围绕在她身旁,令她快乐。她的小脸上飞着恬淡的红晕。小语是个快乐的小孩。
小瞻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是冷的。小语总是很容易接受和喜欢上别人。小瞻却不同。他看上去依旧对任何人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是他们同时看着他,“弄月妈妈呢?”
陆仰止的呼吸一窒,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忽然要开始哭泣。
“呃,”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眉头皱起来。他颓然的站在孩子们面前被這个问题甩打在脸上。他舒展眉头。但是它们重新皱起来。
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上了楼。他知道孩子们在看着他。可是他的心里空旷的要下雪。塞满沉淀的冰层。他搜索不到答案。
“蓝心蕾在你的书房里。”他听到小瞻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