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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同样的事，她不想再做两遍。
于是这一次，在这凤栖山斗琴台上，拂云老儿刚刚手起，骆凌暄就轻轻压住自己琴面上微微震动的琴弦，就着《阳关三叠》弹起了她的《风落松梢》。
就连拂云老儿也未曾想过，这两支曲子合得竟是这般相得益彰。
两琴十二弦，山鸣谷应，扬起数丈尘沙。
草木为之而震动，如风起，如云涌，亦慷慨，亦哀婉，亦激昂，亦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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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拂云老儿先止住了弦，万分惊讶地注视着骆凌暄，听她弹完了后半曲。
柳yin之下，凤箫已远，杏梢墙外，两袖晓风。
临镜舞鸾离照，倚筝飞雁辞行……
半首曲子，竟将拂云老儿弹得满目凄凉。
“嵇康的《风入松》？”他问道。
“算是。”骆凌暄笑答，“只是些许不同，我还是更喜欢叫它《风落松梢》。”
拂云老儿仰天长叹，“可怜嵇叔夜，人琴俱亡矣。”
骆凌暄也止住了弦，稍稍抬起头，“前辈此话，晚辈不以为然。”
“你有何见解？”
“人为什么一定要念旧呢？既然叫《风落松梢》了，说明它已经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开始了，所以晚辈以为，人已去，琴未亡。”
好一个人已去，琴未亡。
拂云老儿莞尔一笑。
孺子可教也。
他从那张三丈远的石桌上，抱起五弦焦尾琴便隔空抛了过来。
力道恰好，骆凌暄稳稳地接住了琴，然后抬头一头雾水地看着老头子，“我只是附奏了一曲，并未与前辈斗琴，您为何要给我琴？”
老头子朗然而笑，“这张琴窄些，你是姑娘家，用着也方便。”
“您舍得吗？”
“想来，老夫定是日后还会再见你，心中才会如此不记挂这张琴。你赶紧带走吧。若有再见之时，我便将这曲《阳关三叠》教给你，到那时候，再索你的青梅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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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黄昏，骆凌暄仍旧是背着她深蓝色的云龙琴囊，独自一人下了风栖山。
只是琴囊里装的不再是她的七弦柳木琴，而是拂云老儿的那张五弦焦尾。
她百思不得其解：拂云老前辈为什么会把琴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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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老儿并没有胡说。
仅仅一个月之后，他真的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叫做骆凌暄的小姑娘。
就像一夜之间枯萎殆尽的梅花树，就像一夕之后不复存在的楼兰国。仅仅一个月之后，旦夕祸福，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忽然就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她裹着撕破的衣衫，闭着眼抱着一张五弦焦尾古琴，失魂落魄地坐在开封府的城门边昏昏欲睡，zui唇乌紫，脸色煞白，那满身的烟云水汽，已与灰尘凝结在一起，被层层触目惊心的血迹覆盖。
拂云老儿环顾四周，加上早就听闻的一些风声，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摘下披风裹住了她，带她向着官道边不起眼树丛走去，以躲避众目睽睽。
那城门上正铺天盖地贴着告示，说朝中一品太傅骆文忠，被庶女骆凌暄喂以牵机酒毒死，现已派人将恶女缉拿，并腰斩于东市法场……
“老前辈，您是来喝我的青梅酒的吗？”真正的骆凌暄喃喃道。
她裹在拂云老儿的披风里，面如死木，万念俱灰，“对不起，老前辈，酒已经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乱说话，”拂云老儿摇摇头，长叹一声，轻声安慰道：“你瞧，你不是还有我给你的五弦琴吗？人已去，琴未亡——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骆凌暄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气力。
“可是前辈，心都死了，琴音又该放在何处？
骆凌暄半晌没再说话。
良久后，忽然问道，“前辈……是谁？”
“怎比老夫还健忘？”拂云老儿仍旧是和蔼，“老夫空山拂云子。”
“老头子真会讹人。”
骆凌暄轻轻叹了口气，用衣袖轻轻擦去了面上的部分血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晚辈问的是，前辈的真名。”
拂云老儿一听，便笑了。
孺子可教也。
“老夫乃濯缨剑宗的大弟子，云台山掌门，承尧。你还欠着我的青梅酒，跟我回云台山酿酒，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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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尧再老，又怎么会忘掉自己的名字？
空山拂云子，不过是给愚钝麻木的世人叫着玩儿的而已。
但是没有人提醒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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