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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舰的残骸在菌丝缠绕中发出最后悲鸣，玉烟立于倾斜的龙骨之上。周延昭的月白锦袍浸透血与海水，剑尖挑起的襁褓碎片在风中猎猎作响——留昭去烟的御批刺破二十年谎言。
母亲用百名女婴养蛊，独你存活不是偶然。他咳出靛蓝菌丝，剑锋忽指海底，是因江砚每年冬至，割心头血喂那鎏金蛊！
玉烟脚边浮起二十八具琉璃棺，棺内冰封的幼尸心口皆插着细管，管口残留的褐色血渍与她腕间旧伤同源。最末那具空棺内壁，密密麻麻的正字在菌丝光照下显形为阿烟安好。
江砚的尸身突然被浪涛推至残桅旁，后背逆鳞锁崩裂处露出森森白骨。玉烟徒手撕开裂口，腐肉中跌出油布包裹——各州学子联名的《新政十疏》浸满黑血，首页赫然是她教他写的第一个民字。
现在明白他为何毁账本？周延昭的狂笑混着海风，那些通敌信里夹着的，全是替你寻的解药方
话音未落，玉烟将玉玺砸向甲板。鎏金碎屑飞溅中，承天舰最后的龙骨轰然坍塌，海底升起十二艘沉船残骸——每艘船舷皆刻着癸未年腊月，与龙鳞册记载的海难日期严丝合扣。
菌丝如活蛇窜入沉船裂缝，裹出成箱的鎏金箭矢。玉烟拾起箭尾残留的布条，周家徽记下竟绣着景王府暗纹。当年先帝沉船灭口...她将箭矢掷向周延昭心口，你率水师补的刀！
箭簇穿透锦袍的刹那，靛蓝菌丝自他伤口喷涌，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军令状。末尾朱批诛景王余孽的笔迹，正是母亲批阅她课业的字迹。海岸线忽起骚动，燃烧的粮仓方向飘来焦糊味，百姓哭嚎中竟夹杂《潮生曲》旋律。
听听你的江山！周延昭扯开衣襟，心口烙印遇菌丝泛光——竟是操控瘟疫毒菌的活体母蛊。玉烟却劈手夺过残箭刺入自己左臂，淡金血液顺着箭杆流入海面。菌丝遇血骤变，靛蓝转为赤金，吞噬母蛊的刹那绽放出漫天血色莲花。
菌丝认的不是血脉...玉烟踏着莲瓣走向船骸高处，是民心。
最后一朵莲花托起江砚的尸身，溃烂心口处开出的晶莹花朵，正与玉烟发间药引同源。她折下花枝插入玉玺螭龙口，玺底海晏河清四字骤然投射天际，将暴乱景象化为万民跪拜的虚影。
海底忽现巨漩，母亲的身影自浪涛中升起，手中玉如意折射毒光。烟儿，你终是成了最好的容器...蛊虫随声浪扑来，却被血色莲瓣绞碎。玉烟凝望如意柄端刻痕——那处她儿时磕碰的缺损，正与江砚锁骨暗纹缺失处吻合。
您可知他为何能承逆鳞锁？玉烟突然割破掌心拍向海面，因这锁本是景王嫡子的胎记！
血水触浪的刹那，沉船残骸浮出二十八星图。江砚尸身被菌丝引入阵眼，后背白骨显影出龙鳞纹路——正是双生玉珏合并的形状。周延昭癫狂扑向阵眼，心口母蛊却突然反噬，将他拽入漩涡中心。
阿姐...他在沉没前抛来褪色香囊，你赢了...
囊中掉出的并非毒药，而是她七岁那年所赠的平安符。符纸背面密麻小字显露：卯时三刻，沉舟有路，正是当年江砚教她的逃生暗语。
玉烟立在血色莲台，看菌丝将《新政十疏》铺满海面。海天交接处，承天舰最后的残骸拼成女帝元年四字。她握紧半枚逆鳞片刺入心口，淡金血液喷溅玉玺——
今日焚舟为誓！
声浪震碎琉璃棺，二十八具女婴尸身化作飞灰。江砚的尸首在金光中沉入深海，腕间铜铃随波远去的刹那，海底升起千艘破旧渔船。船头飘扬的染血白帆，皆绣着海晏二字。
玉烟转身时，发间解药花枝落入怒涛。菌丝裹着花种散向四野，海岸线响起震天欢呼。她最后望向漩涡深处，江砚消散的虚影正将草编蚱蜢放入空棺。
半枚糖纸随浪翻卷，在触到她指尖时显出血字剧毒——方知他每年生辰索要的饴糖，皆为试毒。
永昌三年七月初七，承天舰沉没处现血色莲海。
女帝玉烟立烬中称帝，废龙鳞册，焚宗祠，以万民请愿为新政基石。
景王旧案昭雪日，海底浮千舟，载粮十万石解三州饥疫。
惟见首舟舵柄刻：
正七百三十昼夜，终见海晏河清
——其字勾捺处，皆缀小鱼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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