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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爪是自己挣脱出来的。
在它出来之前,它感到自己是存在于一片温暖的混沌中。没有原因地,它认定这份温暖并不会离去,因为正是这份温暖,正整日整夜地维系自己的体温。
那些混沌的东西是某种液体,似乎蕴藏了丰富的营养。它不用刻意地张嘴去喝,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将半个身子泡在里面,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肌骨,正被滋养得越来越强壮坚韧。这些液体似乎是通过它身上的毛孔而被吸收的。
但它却醒不过来,它整日地沉睡,眼睛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封住了。它还太小,就像刚出生没多久还睁不开眼的婴儿一样,没有自主行动能力、自我意识也很微弱。它只是朦胧地觉得,自己是安全而被照顾着的。
身处于此的感觉并不明朗。有时它能看到在灰暗朦胧的空间中,蜷缩成一团在沉睡的它自己。它浮在半空中看着,感觉自己实在渺小,体长不过十几厘米,腿脚和尾巴都很纤细。
那种感觉,就像它的魂灵出了桎梏它的肉身,正低下头俯视着自身一样。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梦一般短暂而模糊。
然后它挣脱了。在某日,维系着它体温的温暖消失之后,它忽然有了睁开眼的力气。它看见面前有一层灰暗朦胧的障壁,不知厚度,也看不出它的薄弱之处。就那样灰戚戚的一片。
维系它生命的营养液只剩了一小摊,湿湿滑滑地裹了它一身。它伸出后爪,像猫挠痒痒一样给自己胡乱擦拭。它的后爪有四根爪趾,向下弯曲成了锋利的镰刀状,而且比前爪要多一根。
用后爪挠自己很方便。这并不是因为前爪不够强力,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现在的前爪比后爪更加黏腻,有什么东西让前爪上的营养液更难清理了。
这层障壁里没什么光,除了自己的大致的轮廓,远一点的东西都陷在黑色里。所以它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妨碍了它。
出于求生的欲望,它开始撞击那层障壁。事后想来,它并不知道自己何以认定“留在这里面就会死”。营养液虽然即将耗尽,但它并不能断言不会再有新的产生。障壁上也密密麻麻分布着许多透气孔,可以保证它对新鲜空气的需求。
那份温暖帮它度过了最初的脆弱。即使那份温暖已经消失,但如今它的核心体温已经稳定,不会轻易失温。它现在是个健康的孩子,即使不冲破这层障壁也不一定会死。
但它还是准备冲破它。它将自己的身体撞在障壁上,而自身的体重居然让障壁发生了倾斜。它没有被困在某个房间,而是被困在了一个圆形,或者与圆形接近的空间里面。随即,又有什么东西撑住了这个空间,让它不再倾斜。
向着自己之前撞击的地方,它仰起头,随后猛地砸下。它听见物体开裂的响声,来不及欢喜,急于追寻某物一般,它连砸了三四次。障壁产生了更大的裂痕,并在最后一次撞击中变成了缺口。
它从缺口中探出头。直到现在,它的少到几乎不存在的理性,也无法给出破坏障壁的一个合乎逻辑的动机。但在它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它感觉自己找到了。
它看见一片干枯的浅棕色,与几处细长的深褐色。这是个用干草与枯枝搭起来的窝。包裹它身体的是一颗蛋,或者说是半只蛋壳。它的高度约等于人类的半条手臂,壳上带着不规则的花纹。而撑住蛋壳让它有机会出来的,不过是一颗较大的石头。
向远处望去,它看见山石造的天花板和墙壁——它正身处于一个山洞之中。时值黄昏,金黄的阳光镀在洞口的山壁之上,而将山洞内映得发黑。
看着那似远非远,而又明朗漂亮的阳光,它就下意识地迈开后腿往那里走。包裹身体的蛋壳却将它绊住。它跌倒了,后腿重重地磕在地上,将蛋壳摔得粉碎。
一小片阳光悄悄地照入山洞。它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它的脚步了。它跑向山洞之外,追逐着自遥远之地映下的阳光。它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它差点以为那片灰色障壁之内的空间就是全世界。
它跑累了,停下脚步时,面前已是一条河流。它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山洞的入口在它眼中只有爪尖大小了。它回头看向这条河,水流清澈见底,每一株嫩绿的水草都令它欢喜不已。
它从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体长已经长到了三十厘米,腿脚和尾巴还是很纤细。它的前爪比它预计的要大。它试着活动了下,发现除了向下抓握以外,自己的前爪是可以正常运动的。
并且,它的前爪上生着些羽根。它们并不齐整,颜色也斑驳难看,还妨碍了之前对营养液的清理。但既然是羽根,假以时日,它的手臂上也许会生出翅膀来。
除此以外,它的尾巴几乎与它的身体等长。没有理由地,它晃了晃尾巴,用并不发达的大脑,想象着自己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它是亚洲美颌龙中最小的物种,后世的人类称它为迅猛龙。因为它的动作非常迅猛,可捕捉非常小的飞虫或蜥蜴,再敏捷的动物也很难摆脱其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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