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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美酒醇香，让人流连忘返。
这等美酒天下罕见，却让上了年纪的人，沉溺于其中。
所谓：兰陵美酒，楚地少女，燕赵风情皆当世一绝。
这一切，吕不韦都享受过了。
他从赵国邯郸的一介商贾走到今日，并非是天助之，而是他将上天给与他的每一个人机遇都完美的抓住了。
一直以来，吕不韦都很得意。
从一个商贾走到他这一步的，千古独一，就算是计然家的纲成君也远远不如。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有很有运气，一直很有自信，而且一直以来，他任何事情都不出意外的成功了，但是这一次他心中第一次恍惚了。
漫游在兰池林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思绪淤塞心头，年逾花甲的吕不韦心中第一次迷茫错乱了。
不是国事无着，不是权力萎缩，而是心底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坦荡坚实，没有了那种凛凛大义，没有了那种敢于面对一切流言而只为自己景仰的大道奋然作为的勇气。
自少时进入商道，吕不韦做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二十余年商旅运筹没有失算过，二十年为政生涯也没有失算过，如何偏偏失算于此等阴沟琐事之上。
嫪毐与太后赵姬，将会是他的一处软肋。
这一刻，吕不韦是极为的困惑的。
大秦之中，太后王后寡居后的情史多发，没有一见成为朝野丑闻，也没有一件成为朝局乱象，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
赵姬与嫪毐不仅是朝野丑闻，更是朝局乱象。
最让吕不韦难受的不是赵姬的死，也不是权利交给了嬴政，让其亲政，而是秦王将嫪毐之乱看作是国耻法耻，锋芒更是隐隐直指他的为政方略。
其中以《告朝野臣民书》最为直指。
功业之道，他从未不从苟且与任何人，从当初踏足咸阳，一名不文便是如此，更何况是如何，权势赫赫。
他心底深处的担忧是，秦王揪着这件事不放，势必会牵扯出自己。
于昭昭秦法而言，进假宦以乱宫闱国政，任谁罪无可赦。
以于情理而论，他吕不韦居仲父而辱及顾命母子，任谁人伦全失。
只要是将这件事纠缠出来，他吕不韦有何脸面高居于秦国庙堂之上，在这一刻，吕不韦在那么一瞬间，看到了他的未来。
离秦！
已经迫在眉睫了。
只是《吕氏春秋》尚未问世，没有试探一下，他总是不甘心。
“文信侯，好清闲！”
就在吕不韦心乱如麻的当口，文信学宫之中响起了一道声音，纲成君蔡泽脸上带着笑容，带着一抹释然，走了进来。
“纲成君？”
压下心中的各种念头，吕不韦强自振作，朝着蔡泽，道：“纲成君，来亭下坐！”
石亭之中两人对坐，兰池之下群鱼嬉闹。
吕不韦为蔡泽斟了一盅酒，轻笑一声，道：“尝一尝，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兰陵美酒，这个世上，只怕是也没有多少了！”
“哈哈哈......”
蔡泽诧异的看了一眼吕不韦，惊讶，道：“怎么，文信侯这是早已经知晓老夫辞官而去，提前为老夫送行么？”
“要不，你我同游？”
喝了一盅酒，蔡泽摇了摇头：“该干的，老夫已经干完了，而文信侯万古功业束之高阁，就这样走了，甘心么？”
闻言，吕不韦为之苦笑。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此刻早已经离开了秦国，而不是还停留在咸阳，年轻的王是他亲手调教而出，他自然清楚嬴政的才华如何的惊人。
之前，他只知道嬴政治国一道见解不凡，在兵事之上，也有更深的见解，但是从未想过，嬴政在武力之上，也如此的惊人。
雍城一战，嬴政在乱军之中冲杀，手持秦戟，凶残如魔神。
“纲成君，坊间传闻王上亲自斩杀了太后与嫪毐的私生子，当时你在离宫之中，这这件事是真的么？”
对于此事，吕不韦只是耳闻，并未亲眼所见。
闻言，蔡泽苦笑一声，连饮两盅兰陵酒，在这一个月直觉得味同爵蜡：“嬴族之中有族规，但为王后太后，私情不论，若是生下孽子，母子需同时在太庙处死！”
闻言，吕不韦沉默了半响，长吁一声：“依纲成君之见，嫪毐罪案是否会牵连下去，积至朝野？”
“断然不会！”
这一刻，蔡泽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是朝着吕不韦，道：“王上乃明君，绝对不会株连朝堂之上，毕竟秦国也需要稳定，朝堂需要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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