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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朝令夕改是大事，这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就算是改变，也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亦或者彻底的不管不顾，在没有办法之下，下诏罪己。
否则，金口玉言，随意更改，会让一国君王的威严，荡然无存。
这是很忌讳的一件事。
更何况眼前的嬴政，刚刚亲政，在大秦之中都没有彻底的掌控，外有权相吕不韦坐镇，在这个时候，朝令夕改最为致命。
这样的道理，茅焦不会不清楚。
但是，他在秦是吕不韦的门客，就应该为其分忧。
“臣为王上而来，纵然是来之前，文信侯再三劝阻，然而臣一颗赤胆忠心，心中的良知不允许自己就此沉默，甘愿看着惨事发生，从此王上为天下弃！”
“巧言善辩！”
无语的摇了摇头，嬴政再一次见识到了儒生的言辞之利，这些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当真是颠倒黑白。
“孤国事繁忙，先生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听到嬴政下逐客令了，茅焦语气一变：“王上，车裂假父缪毒，有不仁之心；把两个弟弟装进袋子里摔死，有不亲之名；
欲赐死母亲，有不孝之名；残杀劝谏的臣子，暴虐有如桀纣！
天下人之所以尊重秦国，并非只是畏惧秦威，也因为大王是天下的霸主，忠臣烈士毕集于殿庭。
如果天下人听说了这些暴行，人心必定会涣散瓦解，再也不会有人向往秦国了。
臣为此，在私下里替大王担忧，为大秦的百年基业担忧！”
.........
“劳先生挂怀！”
一言之后，嬴政语气转冷，双眸之中浮现实质的的煞气：“茅焦，孤不傻子，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求官，却无一国接纳，就是因为儒家不适合当下的天下。
所谓的名声，锁不住孤，所谓的亲情更束缚不了孤，更何况是他们的先不仁，那就不要怪孤不义。
嫪毐无功，孤封侯长信，这便是秦王对臣子之仁，孤尊母为太后，便是子之爱，对于其要求顺从，便是子之孝。
而嫪毐身为秦臣，私通太后，祸乱宫闱，这便是不忠，与雍城蕲年叛乱，欲杀王而自立便是不臣，先生一直在为嫪毐辩解，莫不是嫪毐反叛，是文信侯所指使？”
骤然之间，遭受到嬴政喝问。
这一刻，茅焦心中第一次伸出了恐慌，他感觉到了嬴政坚定不移的态度与必杀的决心，这是一个火坑。
吕不韦这根本不是送他博名声，而是送他去死。
他之言论，全部被嬴政一一反驳，但是对于嬴政的言论，他连一个都反驳不了，特别是最后一个，嫪毐犯下的最大的罪名不是私通太后，让秦王暴怒，而是嫪毐反叛。
当年的宣太后的事情，天下皆知，当年的昭襄王也一样的强势，但是母子之间，始终能够共存，是因为宣太后急流勇退，而且始终站在了昭襄王的一侧。
当年穰侯与其余诸子想要废王，被宣太后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严正的警告他们，他的稷儿是王，秦国的王。
后来，更是杀了义渠王，助大秦得到了义渠。
赵姬与宣太后，差的太远了。
不论是影响力，还是手段，都远远不如，她又如何与宣太后相比。
这一刻，茅焦突然想清楚了。
之前，他被吕不韦的描绘的前景吸引，始终是忘记了为何嬴政，一定要杀赵姬，甚至于不顾朝臣的反对。
但是在这一刻，他明悟了。
赵姬为了嫪毐放弃了嬴政，所以，从蕲年宫出现叛乱的那一刻。
嬴政的心就死了。
他与赵姬的母子之情，早已断绝。
一念至此，茅焦肃然惊醒，朝着嬴政深深一躬：“王上，臣受文信侯蒙蔽，窃以为掌握了大义便来劝说王上！”
“此事，臣以为王上所为便为大道，臣为赎其罪，愿为王上以儒笔为战，让王上杀太后，而无事！”
闻言，嬴政严肃的神色顿时一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也可以，本来孤打算听你说完，便杀了你！
毕竟，既然敢来劝孤，就已经做了死亡的准备，孤相信先生不怕！”
说到这里，嬴政突然话锋一转，对着茅焦，道：“你不是王，所以你不懂，但是文信侯懂，对于王而言，对错远比亲情重要，尊严远比名声重要，所以，在孤这里，秦国远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孤杀了你，天下儒生皆言孤残暴，抹黑一片，一旦孤有朝一日兼并六国，必然会对于儒生进行清算，到时候，作为三大显学之一的儒家，只怕是十不存一。
孤杀了儒生，而且是很多的儒生，到时候儒家与孤都受害者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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