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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弯腰以示问候，还不及回礼便随意地倒在长椅上。
路易仿佛没有看见:“不知阁下还有什么指令要传达?”对方在他眼中宛然是个跳梁小丑了。
尼尔德斯咬咬牙:“国王下令，由图尔城协助加来港的驻守，并且在必要时可以进行有利于国家稳定的调任和不会激起国家战争的战斗，目的是保卫国家间的世代友好。”
世代友好。路易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
“那么您准备派遣多少军队呢，尼尔德斯总督?”
“六千人，这是最低安全数目。”他如同商人般盘算着。
六千人，这是加来港明面上卫兵数量的两倍。路易轻抚着椅上的毛皮，微微点头。
“父亲！”一旁的总督却是笑开了花:“这样当然很好了，只要你负责……”
“我不干。”
“什么！”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我儿子不同意。”他咧开zui豪爽地笑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讲到这种地步，早都知晓了结局。
尼尔德斯的脸变得灰黑，在灯下犹如篝火底的焦尘，又有时如同要开炉的土窑，最后憋得像腓尼基人鲜艳的紫布料。他的四肢颤动着，眼中闪烁着愤怒，脸上更加yin晴不定。
“不妨加个条件?”他几乎是赌气着说。
“我的女儿倒可以嫁给贵公子。”
“你怎么看?”路易一歪头，脸上满是轻浮作弄的笑容。
“我……这个……”莫兰突然清了清嗓子。
“骑士教条，真正的战士应该守望战场，而非留恋家庭。”
“噗”“博尔那个老骑士究竟给你灌输了多少死教条。”他丝毫不顾尼尔德斯近于灰黑而铁青的脸色，继续说着:
“既然这样，那便算了。”
“——皮尔斯，送客！”
尼尔德斯忽地再次站起，身躯剧烈地抖动着，脸上的沉郁化得通红，怒气逼出。他气愤地想要怒骂一番，却又说不出口，不多时，随手抄起腰上的佩剑，手指刚刚触到剑柄，他充满不稳定的目光接触到路易的双眸。
——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冰窟一般，瞬时冻结了他全身。尼尔德斯丝毫在心里斗争着，想反抗，却又有所顾忌。
“皮尔斯，送客！”
新任总督脸上青筋暴露，强忍着不发作。
“国王的指令你怎敢违背！”他的脸已经长成八月的辣椒了。
“哦，是哪个国王?奥古斯都，还是凯撒?”
空荡的客厅里嘲讽的声音在回响，气氛愈加冰冷，唯有摔门的巨声打破了愈加压抑的宁静。
……
从窗外飘入的灰尘沾染在前代国王的画像上。约翰二世他用那万古不变的目光望着城下华丽的马车缓缓远去。路易独自站在城堡某件不知名的密室中，眼中满是凝重。
在新代王室的眼中，他们这一代老骑士早已失去了价值而理应抛卖——哪怕其牢牢牵扯着法兰西的方方面面，但，不属于自己的沃土是永远无法吃得上面的甘食。而战争，是一定会来的——加来港的富庶、英吉利的窥伺、卡佩王朝的遗产，在新国王腓力六世与手持金雀花的强盗的重重交易中，可能早已变为瓦卢瓦王朝对爱德华二世暗中帮助的回馈。
“但宁愿让这两头饿狼互相撕咬，也休想让我将您的收获拱手送人。”
路易出神地望着约翰二世画中深邃漆黑的眸瞳，那双眼睛似乎讲述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而更多的隐藏在那黑暗中，如同一场凄美、悲凉的神话。
“陛下，您的遗愿，臣下绝不辜负。”
他身后，一身残破不堪的骑士重甲在黑暗中流淌着不朽的荣光，点点晶莹的宝石，在烛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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